“啟禀皇上,容斷堂餘黨三十九名均已羁押在大牢,聽候處置。”
守衛在大殿跪得端正,等候吩咐。
殿前沒有人說話,隻有不時傳來的一陣陣不規則的敲擊聲,引得那守衛好奇。
這是他被提拔以來第一次面見聖上,仕途順遂的喜悅都浮在了臉上。忽視了上殿前公公的警示,他擡頭悄悄望了一眼殿上的人,隻一眼,就着急忙慌地低下了頭來。
他竟與聖上對上了視線!
“……何事?”
半晌,聽到頭頂抛下來一句話,那守衛忐忑的擡起頭,卻發現皇上将視線落在了他身上,直視着,卻并無半分斥責,反而是平和的,略帶問詢的視線,半撐着額,等着他的回話。
守衛滿心的感恩戴德,說:“回皇上,臣無事,隻是見皇上為國事而勞神,深感憂心,臣願為聖上效力!”
“是誰說的這麼激昂壯闊啊?”
未曾通傳,殿外傳來了一個聲音,伴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有人踏入大殿。
來人一襲紅色官裝,黑色系帶堪堪系在腰間,眉眼溫和,嗓音清亮,讓人如沐春風。不笑也帶着幾分惬意,貓一般的模樣。
皇上眯着眼眸看了會兒,才說道:“容之怎麼來了?”
本來還側着腦袋偷瞄的那個守衛聽到皇上的話猛地就低下了頭。
徐容之,現在站在他身旁的可是徐容之!是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褚國首閣、欽差閣的首領!
褚國境内,論民心所向,是百姓口口相傳的天明自有容斷堂;可若是論這天下所有仕途者向往的,那必定是欽差閣。
徐容之拱手作輯,依舊是一副笑靥,“聽聞今晨有人捕了容斷堂的人,臣便想來見識一下。隻是沒有想到,張大人離宮之後,今後要與臣共事的,竟是這位大人。”
說是說着,可徐容之的眼神半點都沒分到那守衛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殿上的人。
皇上并未否認,反問道:“怎的,容之可是有不滿?”
“今早宮中便已經傳開,說容斷堂要變天了。臣以為就算是有隐情,張大人的事也不會就這麼算了,哪怕是叛逃也總有緣由,宮中二十載,這麼潦草處置總歸是不妥。”
徐容之收斂了笑意,一時的低氣壓蔓延開來,守衛把頭埋得更低了。
“緣由便是畏罪而逃。此事你知之甚少,這次朕不會怪罪于你。”皇上言語中竟依舊和緩,“朕知你與張且行相識已久,但也知你護國之心,不會輕易偏袒于他。此事欽差閣就隐下去吧。”
“都退下吧,不必再議。”
青卯大街,正值午後,卻不見多少陽光,陰雲密布的街上人流稀少。
巷尾門前站着一排接應的小厮,直到一輛馬車從巷中窄道拐了出來,停在了門口,兩個衣着華貴的客人從馬車上下來。
還沒等看清長相,那些小厮簇擁而上,手中舉的均是折扇絹布一類,将客人的臉龐遮得嚴嚴實實,一邊說着讨喜的話一邊将人迎進了門。
一直到進了後廳,那些小厮才退了下去。
那二人正是顧淮和穆千。
“這邊。”顧淮帶路朝着裡面走去。
穆千搖了搖手中剛趁亂從小厮手中拿過的扇子,邊四處張望着邊說:“诶,王爺,這渙花樓跟我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呀,不是個酒樓麼?”
“你上次走的是常客的道兒,自然隻是個酒樓。”顧淮沒有多解釋,推開了面前的房門。
“看您這熟門熟路的,看樣子常來呀。”穆千啧了聲,跟了顧淮走了進去。
屋裡端坐着一人,是個相貌俊秀的男子,衣裝華貴,初秋的室内卻穿得繁重,雪白狐裘襯得一張臉隻有巴掌大。明明五官秀氣,可那副身形明顯是個男人,氣質說不出的神秘。
穆千偏頭看了好一會兒,說:“不是,我要的姑娘呢?這誰啊?”
顧淮一本正經的說:“你不是想見朝笙麼,這位就是。”
男子朝穆千點了點頭,道:“在下陸瑾年,字朝笙。”
穆千一時怔住了,他承認這個人和那晚他見過的朝笙姑娘是有幾分相像,可他認知中的朝笙姑娘不論是從身形還是聲線都毫無疑問的是個女子,現如今眼前這個體态骨相都和男人如出一轍的人到底是誰?
見穆千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顧淮拍了拍他肩膀,在他身旁說道:“你那晚見到的朝笙姑娘,是個實打實的漢子。”
“……”穆千驚得手裡扇子都頓住了,半晌才找到自己聲音,“不是,你……你真是朝笙姑娘?”
陸瑾年嘴角勾出一個弧度,笑吟吟的看着穆千,用着朝笙姑娘的聲線說道:“好久不見啊,捕快大人?”
穆千一時接受不了這種眼耳無法統一的狀态,瀕臨混亂,扇子掉在地上了也來不及撿,隻是朝後退了幾步扶在了門闆邊上,“不是……姑娘,不,兄弟,我當時一時嘴快,多有得罪,告辭!”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