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的陽光照到了面龐,穆千抻了個懶腰從睡夢中清醒。
一睜眼就就看到了廟堂布滿灰塵的房梁,他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才發現屋子裡除了他跟安禾都已經起來了。
安禾倚在石台邊,合着眼,也不知是沒休息好還是怎麼,臉色不是太好。
穆千正要出聲叫他,被一旁的張且行攔住了,“讓他再休息一會吧,一個人守了半夜。
穆千一愣,“那怎麼不叫我起來?”
“你睡得太死了,索性就不叫了。”
安禾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略帶疲态的說道。
“我去外面看看。”見所有人都醒了,百華主動站了起身。
剛推開門,門縫一聲細碎的紙張碎裂的聲音傳到了他耳中。
百華低頭一看,縫隙有一張裁剪過的紙夾在當中,上面還有幾滴暗紅色的液體,細看像是血迹。
他不動聲色的拾起那張紙揣進了懷中,而後視察了一圈便回了屋。
“看樣子是沒什麼問題了,收拾好了繼續趕路吧。”
從廟堂出來是一段上坡路,過了幾片樹叢後竟出現了一個村莊,土屋石牆,看着存在的時間不短的樣子。
還沒等張且行他們上前去詢問,突然從不遠處向他們奔來一群村民,有老有小,拉扯着就到了他們面前。
“神仙啊,求求您,救救我們吧。”那些村民在他們面前跪了一排,還有人想要伸手去拉他們的衣角。
安禾下意識想躲開,還沒開口,張且行卻放不下,向前走了兩步,扶着一個老人站了起來,“老人家,出了什麼事了?雖說不在天子腳下,但也不至于如此窘迫啊。”
“謝謝……謝謝大人恩德!”
張且行看着安禾,懇切的說:“不如先聽一聽。”
老人抹了把臉,顫聲說道:“昨夜老吳家的孫子外出,今晨就被人發現在了不遠處的亂墳地,那個樣子慘的不得了啊……”
安禾看了一眼那個老人,說:“屍體在哪,帶我去看看吧。”
老人連忙點頭:“好好……我帶您去,就在村中祠堂。”
祠堂位置很偏,那些個村民将安禾他們帶到門口就停下了。
祠堂裡面站着一個人,背對着門口。
“就是他把人給撿回來的。”
那個老人指了指祠堂裡面的人,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那是個瘦弱的男人,但看上去很年輕,頭發在身後攏成一绺,垂到腳踝。穿着不合身的道士袍,衣擺都耷拉到了地上,被踩的全是泥印。
他的面前是一張石台,上面蓋着白布。
“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那個男人開口,不知是在對誰說。
一反常态的,安禾開口回答道:“屍體。”
說完,安禾踏進了門框,一直走到了那個人面前。他沒先看白布,反而緊緊盯着那個道士的臉,像是要把人盯出洞來一般。
埋沒在那髒亂發絲之下的就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青年人的臉。
等到安禾将視線落到兩人中間那塊石台上時,那個人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猜錯了。”
白布一掀,一堆肉塊。
七零八落的屍塊像攤販賣的豬肉一樣堆在石台上,擺成的人型都像是不懷好意的嘲諷。
看到這一幕的村民們突然就驚慌失措了起來,那個老人癱坐在了地上,有母親拉着幼童慌慌張張的跑向遠處,一個中年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着裡面。
“造孽啊……”老人顫抖着手悲歎。
百華第一時間便沖進了祠堂。
張且行扶着老人坐在了一邊,低聲安慰了幾句,這才邁步往祠堂裡走。
穆千站在原地,一隻手捂着耳朵,安慰似的拍了拍身旁一個哀嚎着的女子的肩,作用卻不大。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反倒哭喊得更大聲了。
穆千索性跟着百華和張且行的後面一起進了祠堂。
那個道士迎着他們走了過來,嘴裡神神叨叨的念着什麼。
百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可那人卻權當無物般依舊往前走着,如同一具破損的皮偶。
安禾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了頭,“讓他走吧。眼下先看看這具屍體還能不能查出什麼來。”
百華便松開了手,任由那個道士晃晃悠悠的從祠堂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