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一路上都沒有好好修整,他的思緒宛若一團亂麻,堵塞在了五感中。
突然一瞬間從右臂傳來的疼痛徑直刺破了感官。
安禾擡眼望去,一片霧蒙的視線中,一個人的背影格外顯眼。
是一個男子,頭發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盡管隻是遠遠的一個背影,卻像是某種笃定的關聯。
安禾強忍着痛,撥開人群朝那個方向不斷靠近。
“安禾?”
穆千攥住了他的手腕。
安禾掙不開,隻得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人拐進了一家店鋪。
穆千一頭霧水,“你這是怎麼了,突然跑什麼?”
安禾有些煩躁的甩開了他的手,“回頭再說,先讓我走。”
“别呀,你這要突然不見了他倆不得殺了我。你到底急着去哪呀?”
穆千順着安禾視線看向了遠處的一家店,沒什麼裝飾,就在門頭挂了一塊牌匾,上面寫了三個字。
他眯着眼睛盯了好一會兒,“那字念啥呀?”
“你不識字?”
安禾被這麼一攪和也沒了心思,把視線放回了穆千身上。
穆千撇撇嘴,“我小時候又沒上過學堂。”
手臂上的疼痛漸緩,安禾緩緩說道:“不歸人,是在說一個沒有歸期的人。”
“進去看看吧。”
車坊後院,馬夫自栅欄中牽出了四匹馬。
顧淮看過後點了點頭說:“就這幾匹吧,晚些替我牽到南肆酒館。”
馬夫點頭應了下來,領着馬匹朝外走去。這時後院的門被從外面推了開來,幾個身材壯碩的男子走進來,一眼看到了迎面的馬夫。
其中一個帶頭的指了指馬夫牽着的幾匹馬,“這幾匹好,我們要了。”
“這……不好意思,”馬夫一臉難色,“這幾匹已經有客人定下了。”
聽到馬夫拒絕,那人眼中立即面露兇光,不由分說的扯住了缰繩,“你說了算話嗎?我還就要這幾匹了!”
張且行看得皺眉,正打算上前理論,卻被顧淮按住了肩頭。
他回過頭,卻發現顧淮面色陰沉,一直緊緊盯着那夥不速之客,不知道在想什麼,按在他肩頭的手卻異常的有重量。
還沒等這場沖突爆發,那夥人中的一個年長些的男人站了出來。
他輕咳了一聲,那個鬧事的壯漢便松開了手,退了回去,那個眼神卻還是惡狠狠的瞪着馬夫。
年長者一直走到了顧淮身前,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開口道:“不好意思,這幾匹馬是你們先看上的,讓馬夫牽走便是了。我徒弟不懂事,二位多擔待。”
顧淮往前走了一步,“您這麼明事理可幫大忙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那人一步未讓,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二位看衣着也不是長途跋涉之人,為何挑了這麼幾匹上成的馬呢,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顧淮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開了口,“倒也并非。不才年少時便熱衷騎射,見慣了能馳騁沙場的好馬,現在哪怕隻是玩玩,要挑自然也會挑更好一點的。”
張且行适時打了圓場,“這裡的上乘馬匹還有很多,應該有您能看上眼的,我們就先告辭了。”
安禾踏進店内,裡面并沒有什麼複雜的陳列,一目了然,并沒看到安禾方才注意到的身影。隻見一個老者坐在桌前,身前擺放着筆紙,一面靠牆的中藥櫃散發着陣陣藥香。
老者面朝着畫紙,“二位可要畫作?”
穆千四處望了望,“這是個畫像店?”
老者點了點頭,提筆便開始在紙上畫了起來。
穆千忙擺手,“诶诶,我可沒帶錢啊。”
老者手上沒有停,落畫流暢,寥寥數筆一個孩童的模樣便躍然紙上。
穆千本打算推拒,可在看到畫作的一刻便移不開眼睛了。
“這……神了!”
紙上是個半大孩子,身形瘦削,脖子上還挂着個墜子。
安禾湊近了些看,卻一點也看不出這孩童和穆千有什麼相似,倒是那個白玉的墜子,也不知是誤打誤撞還是其中有什麼神妙,和他手裡的那條墜子的特征幾乎一緻。
穆千看着畫中的小孩,“這畫怎麼賣?”
老者擱下筆,把畫遞給了穆千,“拿去吧。”
穆千就愣愣地接了過來,見安禾看着他,還沖他嘿嘿一笑。
安禾倒也沒說什麼,摸出一塊碎銀便擱在了桌前,他朝老者點了點頭,便拉着穆千出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