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營帳内,顧淮看着穆千遞過來的圖紙,頗為意外的挑了挑眉,“我還以為你會懈怠個幾日才動身,這麼快就摸清這裡的地形了?”
“那是。”穆千得意地幾乎要把腳翹上桌子,“這算什麼呀,我經過的地方隻要掃一眼,就知道洞裡有沒有寶貝。”
顧淮将圖紙鋪平,由西向東指了指上面做的幾個标記,“那就照這個順序去回收這些玉天童。陳熾,這件事還需要你來處理,帶上幾個弟兄。”
顧淮頓了頓,看着圖紙旁邊的穆千的腿,又接了句,“……和穆千,你們一起去吧。”
穆千一個哆嗦,把腿放了下來。
“晚了。”顧淮笑眯眯的看着他,“近日十三城不是很太平,尤其是你馬上要去的阜陵城,聽說有外邦動亂,那些蠻人在阜陵就專門斬殺從外地來的青年男子。”
“你這不是專門點我嘛?我不去!”
安禾剛踏進營帳,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兩個士兵拽着穆千,而穆千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死死地扒着桌子,一邊大喊着“我不去!”
“這是要去哪?”
陳熾看着鬧劇隻得無奈的笑了笑,“大人派我們去阜陵城處理遺留在那的玉天童,現在正準備要出發。”
“什麼出發?我可沒說好要出發!你們自己出發!”穆千都快要應激了,哭喪的表情就差臉上挂上兩行清淚。
安禾面色平靜的開了口,“我也要一起。”
“這……”陳熾卻突然犯了難,他猶豫着,看向了顧淮。
安禾側過身看向陳熾,“我在跟你說話,你看什麼呢?”
顧淮卻歎了口氣,道:“那你們就一起去吧,來幾個人,連桌子一塊擡出去。”
“顧淮!!”穆千放棄掙紮一般松開了手,任由那兩個士兵将他拖了出去,聲音凄厲,“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遇上了你!活閻王都沒你要命啊——”
——————
“東十三城是褚國東南以及東北邊境的十三座城池的總稱,隸屬于褚國,但地理位置極為特殊,所以每座城都擁有獨立的管轄權。”
算上安禾和穆千,前往阜陵城的總共六個人,而他們二人又對這邊的情況并不了解,陳熾便耐心地向他們介紹着。
穆千聽得上頭,連害怕都忘記了,接茬道:“那這麼多城裡面誰是老大?”
陳熾沉默了片刻,還是說道:“以前是顧家,那時顧老将軍所在的燕城是東十三城之首,與東宣一戰之後,邺城、鹄城、汾城、武陵城、燕城相繼破城,直至停戰協定,到如今首位都依舊空缺。這也是近些年東臨戰亂不斷的原因。”
沒有預料到的沉重展開,穆千此刻隻想封住自己的嘴巴。
安禾一直安靜聽着,開口問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那照你的意思,和東宣的交戰,隻有與顧家交好的城池破滅,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陳熾蹙眉,眼神中帶了幾分苦澀,“這就要說到城池分布了,從東宣到褚國,勢必要經過東十三城,像骥古城、嶽城這種背靠朝廷重兵把守之地他們不會選,而像洛水城、阜陵城這樣流匪亡命之徒聚集之地也不是好選擇,這其中也就隻有邺城與鹄城的防備力量較為薄弱,成為了他們的首要目标。”
“……可就算這樣,”陳熾攥緊拳頭,沉下了嗓音,“我從不覺得燕城會輸,哪怕到現在,我也不這麼覺得。他們偏偏在打下燕城之後選擇了停戰,這分明沒把守邊将士們的命放在眼裡!”
說到最後,陳熾的手臂已經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穆千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沒能說上什麼話。對于戰争親曆者來說,任何安慰都太像不切實際的玩笑話。
最後還是陳熾自己打斷了一路上的沉默,“各位,快到地方了。”
隔了一段距離,幾人跳下了拉貨的馬車。一陣怪異的鐵鏽氣息撲面而來,阜陵村落展現在眼前。
寒風蕭瑟,過了城門,他們仿若一腳踏進了另一個世界。城中商戶還停留在幾十年前的樣子,絕大多數都緊閉着門,有幾家開着店的也是些武器鋪和酒鋪,路上連行人都很少見。偶有路過的看見他們幾人的打扮皆面露兇光。
從進城起陳熾的手就沒從腰間的刀上離開過,直到穿行過了那些鋪頭,才放下心來。
穆千躲在陳熾身後,縮着半個腦袋偷瞄着沿街的人,不禁打了個冷戰,“我怎麼覺得這裡好像死過不少人,看着怪滲人的。”
陳熾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過去流亡到這裡的山匪不在少數,正常人家在這裡根本存活不下去。”
穆千眼睛都瞪大了,“我可不想死在這兒啊,副将,你可得護着我啊!”
“大人,就算我是副将也一樣,如今留在阜陵城的都是身上背了命案的人。他們才不管你是不是朝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