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傑沒有抗拒自己過來,莳花放下了一點心。
最近的傑像是将自己鑽進了一個殼子,不願将自己的煩惱跟大家透露一點,也不太喜歡大家提起相關的話題。
每次隻要一說到傑就飛快轉移話題,露出沒有陰霾的完美微笑。
但其實大家都對傑最近的狀态有些擔憂,害怕他繃緊的弦哪天就斷了。
看着沉默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傑,莳花思考着該怎麼開口。
傑微低的頭将所有表情藏在了暗影中。
突然,傑開口了。
“要不要打架?”
莳花聞言一頓,感覺有哪裡怪怪的。
傑在話語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太對勁。莳花不是悟,不是平日裡随便下手都不會心虛毫不愧疚的對象。
這場面是任誰來看都會大罵一句“人渣”的程度,對着半夜因為擔憂而追着自己跑出學校的女同學問出“要不要打架”這樣喪心病狂的話。
夏油傑抿了抿嘴唇,想要補救,說是自己亂說的。
但擡起頭就發現,莳花已經将自己的大錘掏了出來,見他擡頭,沉重的大錘輕盈地在她手中旋轉了一下,位置将将擺到了一個易與攻擊的角度。
“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夏油傑原本想說的話頓時吞了下去,靜默一瞬,然後嘴角扯出一個惡狠狠的弧度:“求之不得。”
這樣的他與平時那個總用完美微笑與得體禮儀将自己僞裝起來的樣子完全不同。
像是露出了僞裝的表象下一點點的惡劣本質。
不知道為什麼,莳花的心跳速度加快了幾分。
大概是對久違的切磋太期待了吧。
兩人對戰的咒力攪動得海水翻騰不休,平靜不在。
晚上的海面上根本看不到人影,兩人放開手腳打的酣暢淋漓。
為了不驚擾到近海的居民,他們特意往深處去了一些。
海域深處沒有供他們落腳的地方,于是他們都通過術式來實現滞空。
虹龍與夏油傑心意相通,配合默契,能夠帶夏油停在任何他想要停留的地方,即便是從龍背上跳下去,他也相信虹龍能夠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接住自己。
莳花這邊就通過空間瞬移,瞬息便能出現在任何地點,用來偷襲簡直防不勝防。
兩人随心所欲,隻是日常的切磋而已,卻讓雙方都感受到了一種名為“自由”的氣息,天地間的一切都仿佛不在是束縛,天大地大,任由自己翺翔。
兩人的心境此時都格外開闊,困擾自己的所有煩惱在自然的廣闊面前全都變得不值一提一般,再也阻擋不了任何人的腳步。
此時的他們都格外專心,心無雜物,眼裡隻有對方。
不是非要打敗對方的執拗,而是,拼盡全力,盡情發揮,享受當下。
也許是心境的開闊,兩人的咒力運轉今晚格外順暢,有一瞬間兩人似乎都更了解自己一點。
“術式反轉。”
某一瞬間,随着一點一閃而逝的靈光,夏油傑房主抓住了什麼。
伴随着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的話語,夜般漆黑的光芒在他手中綻開,猶如漆黑的冥域,鲸吞一切黑芒所觸及之物。
在這一刻,傑突然間領悟了他的術式反轉。
雖然不是反轉術式,但是這樣的進步足夠叫他欣喜。
這是這段時間來他第一次明确的感受到成長。
他若有所思的握了握手,感覺自己快要抓住反轉術式的一點尾巴。
長期以來的焦躁不安,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撫平。
心中不知什麼時候不見蹤影的自信仿佛一點點回來了。
他找到了方向,不再如看不見前路的昆蟲,循着光而去卻在透明玻璃前撞得頭破血流。
莳花看到這不詳的黑色光芒心中一驚,閃身躲開,害怕自己要是跑的慢了會被吞噬掉半邊身體。
她在黑色的光芒中能隐約感受到不亞于曾經見識過的空間亂流的力量,那是初到這個世界那天,稍微借助一點力量就能将一個不算弱小的詛咒師瞬間碾成一蓬血霧的力量。
和傑的力量對比區别隻在于一個暴躁,一個内斂。
莳花并沒有用反轉術式來恢複體力,隻是在與傑對戰到體力咒力都耗盡的時候,放任自己墜落到海裡。
冰涼的海水給一夜的戰鬥中燒得過熱的身體和大腦稍稍降了些溫度。
莳花有了一種耗盡體力的運動後突然得到安撫的滿足感。
天邊開始亮起一絲微弱的光線,光線穿透淺層的水面,落到莳花睜得大大的眼底。
透過搖曳的水波,看一切都不甚清晰,莳花恍惚間有了一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好像虛幻與現實有一瞬間的交錯。
隐約間,她好像看到了夏油傑在向自己遊過來,在快要靠近自己的時候,向自己伸出了手。
莳花半夢半醒見也伸出了手。
指尖相觸的一瞬間,對面猛地握住了她的手指,随後便是一股相反的力道。
莳花驟然止住了下落的趨勢,在水的浮力作用中,想着傑的方向飄去。
可能是因為水下不太好掌控力道,飄過去的莳花無處借力,瞬間撞進了傑的懷中,沖勢仍未止住,繼續向前了一點點。
就是這一點點,莳花感到自己的嘴觸碰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眼眸微微瞪大了一點,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一瞬間顯得有些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