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鸩止笑眯眯地望着沈然之,“猜猜我買的什麼?”
“什麼?”沈然之還沒猜就放棄了。
“桂花糕,”顧鸩止說,“買來嘗嘗看這裡的和京城的哪個味道更好。”
“不都一樣麼?”
顧鸩止沉吟,“這個得嘗過才知道。”
說着說着就走到了客棧前,顧鸩止先一步進了客棧。
顧鸩止:“掌櫃的,開兩間房。”
客棧掌櫃搭讪着走過來,道:“實在對不住二位客官,今兒我們客棧的房間都被人預約了。”
“不過,像是還剩有一間房。”
沈然之收傘進來,“預約?什麼人?”
客棧掌櫃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顧鸩止問:“換一家?”
“眼下天都黑了,别的客棧怕是也住滿了,二位客官要不擠一擠将就一晚?”
顧鸩止倒是都可以,主要是看沈然之介不介意。
沈然之道:“也罷,就先暫時住這。”
“好嘞!”客棧掌櫃喊道,“狗蛋,帶二位公子去丁字地号房。”
“二位公子跟小的來,飯菜稍後就給您送到。”狗蛋領着兩人去了房間。
進房安頓好之後,見小二還未将飯菜送上來,顧鸩止便道:“這也太磨叽了,我出去看看。”
半響,顧鸩止開門進來,“我說怎麼這麼慢,原來還在弄。”
話罷,卻沒聽到人回應。他将房間巡視了一周,發現沒人。
“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出去了。”他自言道。
忽然一隻信鴿子落到了窗台上,顧鸩隻好見它腳上綁着信箋,過去取了下來。
是何福送來的,信上的内容是:
奴才查了沈家的沈老爺的那位妾室,也就是沈貴君生母,說是春和十六年誕下一子,但不幸夭折了,後來就不知從哪冒出了個沈然之。外頭的傳言說他是沈老爺哪個同姓的親戚家的孩子,來到沈家求他們收養自己。還有的傳言更是怪異,說什麼沈貴君其實是沈老爺女婿家的孩子,因為他們家有個孩子叫沈朎,字然知,這名字就很像。他們家就是以前得罪過甯王爺的那個。沈老爺當時因為這事還動了大怒,不準别人談論,這事的風聲就漸漸淡下去了。這些可都是奴才花了大量精力打聽到的,好多人問他們要麼就是不知道,要麼就是不肯說。不過總歸是傳言,真的假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顧鸩止讀完後收起信箋,方才燭火處,火焰瞬間舔舐上信箋,将它化為灰燼。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砸在房檐上。聽得人心亂如麻。
那沈家就是那沈從卿的後代,沈從卿就是繪制“江山皞景圖”的那人。難怪沈然之總盯着那幅畫看,讓他拿去他也不肯,拿去天天看着,不就是增加了他的痛苦麼?
他對自己曾經的無知感到憎恨。
顧鸩止思忖良久,默默地念道:“沈朎……沈然知。”
這些信息并沒讓顧鸩止為之震驚,他早就做好了接受這一切的準備,他不在乎沈然之究竟是什麼人,什麼身份。
或許愛不是後知後覺,而是未雨綢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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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裡沒有燈,一黑到底。膽子小的人根本不敢在深夜裡獨自走在這種地方,再加上雨水一澆,那股潮冷之氣一下就上來了。整條巷子就像是埋在泥土裡的棺材,隻是被人掀了棺蓋。
一人打着傘,走進了這條深不見底的巷子。他摸着兜子裡的熱乎的錢,笑的合不攏嘴。此刻有了錢,若是還有酒,有美人豈不是更好,那簡直就是皇帝的生活。
他快步走着轉角後,卻發現深黑的巷子裡,被點了一撮光亮。此時天公作美,劈下一道慘白的雷電,持續了好一陣。他這下看清了,原來是一個人提着燈在那處,仿佛就像是……在等他。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盯着那人看了看。待雷電消失後,天又黑了下來。他勾起了唇角,心下忖道: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他吹起唿哨,佯裝不經意的走到那人身後,調侃道:“美人這麼晚了,還在這兒做什麼?”
沈然之低笑一聲,“在等你啊。”
不知為何分明是句極好聽的話,可為什麼聽起來卻讓人脊背發涼。
他靠近沈然之,想走到他前面,可這時才發現不對勁——這身裝扮為何看起來這般眼熟!
他還未反應過來,隻聽雨傘“啪”的一聲掉到地上,在原地滾了一圈。他被人抓住手臂,一把尖刀死死地橫在脖子處,稍稍一動就會被割破喉管。
“别動,”他說,“我的刀……脾氣可不好。”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要錢我都給你,你若是想要孩子,給我兩天時間,給我兩天時間我都去給你找來!”
沈然之哼笑一聲,“我要你死。”
那人抓狂掙紮起來,想要掙脫沈然之,奈何沈然之并非他所想象的那般文弱。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殺我。你給我死!”
他正要反手抓人時,那把刀卻已經割破了他的喉管。滾燙鮮血從裡面湧出,若此時有狼,他就是等着被喝熱的的鹿。他捂住脖子,詭異地笑起來。
“我知道了,定是那人派你來的。怕我搶了你們……”他啞着聲音,還未說完就栽下去。
“你……究竟……是誰。”他似乎在用最後一口氣道。
“你好好待在地下,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隻需每日服侍那閻王爺。”沈然之說這話時眼睛亮的發綠。
記不清了,類似的話他對太多人說過。他到死都不知殺他的人究竟是誰。
沈然之見他還有一口氣吊着,提着刀猛的紮過去,血腥味浮滿整個巷子,鮮血也濺到了沈然之衣衫上。他似乎并不在乎,一連在他身上紮了好幾個洞,方才解氣。
沈然之起身把滑落的頭發甩到身後,刀往旁邊一扔,“髒死了。”
他彎腰把忘在一旁的傘拾起。鮮血被雨水沖刷,然後滾到他的腳邊,沈然之沒有理會,打着傘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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