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太刻意嗎?”娜塔莉娅神情微妙,嘴角的笑意有些嘲諷,“那個孟樂知,好像在聯邦是個人物,他不會主動去查你待了兩年多的地方?”
“所以陛下也陪我演了出戲,如果刻意就刻意到底,讓士兵拿着…那種槍。”陳微末比劃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笑,都沒憋住。
“還笑,你的手怎麼沒的,忘了?”娜塔莉娅拽了下椅子,示意她坐下。
陳微末也沒推辭,直接坐在她左手旁。
“可是那個槍的造型…太古典了。”
兩年前内亂時,宮中炮火橫飛,她帶娜塔莉娅逃離最混亂的中心,等找到地方暫時安定下來的時候,娜塔莉娅才發現陳微末的左手沒了。
等平叛後,娜塔莉娅全面更新武器,精度和殺傷力都更上一層樓,但是這個外形,她惡趣味地改成了幾百年前的審美。
反正十幾年前的“守拙”也是她提出來的,在這種小細節改改,也無傷大雅。
“而且陛下如果真的執意要殺,不會今天才去堵人。”陳微末繼續說正事,“血枯藤連接的監控防禦系統應該早就監測到大氣層外的意外,陛下也是不想鬧出太大動靜,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自己折騰。”
何況,還默認她帶着孟樂知進到了林地山谷。
與其殺了聯邦的名人引起轟動,不如把他們敷衍過去,或是引起他們的興趣,讓他們自己犯錯,王國再以正當理由誅殺。
娜塔莉娅并沒有否認。
“你對你朋友還不錯。用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替他們保命。”但她也不會正面肯定。
“他們也是…無妄之災。”
誰知道他們會突然來到這裡。
“但是微末,他們,畢竟是聯邦人。”娜塔莉娅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上任守林人的事,你不是不知道。”
“…是,聯邦,不能不防。”
“所以他們…”
娜塔莉娅觀察着陳微末的反應——沒有明确反對,也不贊同。
“如果你想讓你的朋友們活着,也不是不可能。”
陳微末擡眼,等着她下一步指示。
“去殺了顧青烈。”
“…陛下,他畢竟是聯邦外長。”
“當然不是讓你沖過去直接給他一刀。我還沒瘋。”娜塔莉娅眼中盡是笑意地看着她,“隻要死了就好,我不在乎他是怎麼死的。”
“這很難。”
“如果容易,我也不會把這件事拖到現在。”
兩年多前,陳微末的飛船墜毀在這裡,而她正好外出視察。
趕到現場時,她抱着一身血污、半死不活的風潭,明明她自己也一身傷,可還是撐着最後一點神志說救救風潭。
她知道了陳微末是被聯邦驅逐的,并沒有完全相信和接納她,隻不過陳微末的實力恰好可以填補一直被争奪、一直空缺的守林人崗位,讓一個從天而降的外來人接手,雖然難,但她是壓倒性的強大。
再加上她暗中扶持,别人想争也争不來了。
後來她和自己那位倒黴丈夫奪位,城堡内打得亂七八糟,陳微末竟然比她的很多親兵還要忠勇。
人在緊急時刻流露出的下意識最難以裝飾,所以真實,陳微末是真心要護住自己的性命。
一個強大又沒有野心的人,她用着放心,又不放心。
好像無欲無求,不知道該怎麼讓她完全臣服。
原以為她在意風潭、伊爾,可兩年多下來,總覺得她和這兩個朝夕相處的人,之間隔着什麼。
可前天那三個聯邦人掉下來,聽說陳微末是跑着去的。
她還要兜這麼大一個圈子,最大限度平衡聯邦和王國之間未曾擺到明面上的、不可化解的矛盾。
人如果有所求,那就有弱點。
娜塔莉娅很高興看到她的變化。
“我不會把你的朋友們扣在這裡,這是給王國自找麻煩。”娜塔莉娅擡了下手,立刻有侍從出現,端着一個精緻的托盤,而上面隻有一個拇指長的枯枝。
“很抱歉用這種方法,但聯邦人,無論是顧青烈,還是你的朋友們,誰死了對于王國來說都是好事。”她輕聲細語,自然而正當,“畢竟,在陌生星球感染了什麼病毒死掉,也無從查起。但你放心,風潭和伊爾,他們會沒事的。”
陳微末一言不發。
這是芬芳木,隻生長在山谷中。名字雖然好聽,但如果生物吸入這個木頭磨成的粉末,就會變得越來越嗜睡,直至死亡,且過程沒有痛苦。
生物監測也輕易查不出來。隻有了解的人才會知道,被感染的生物下眼睑會有白點浮現,越接近死亡,白點越明顯。
從中毒到死亡,大約隻有半年的時間。
至于解毒,當然也隻有這裡能解。
照娜塔莉娅的說法,應該那一片都散布了芬芳木的粉末,所以沒有人會幸免。
“顧青烈,他的仇人也不少。”陳微末緩了一會,依舊是冷淡、不辨情緒,“但我需要一點特級能源當作鈎子。他這種人,必定貪念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