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還不太能理解這句話的字面意義。
“風潭的基因數據應該保存下來了,然後被自由科技克隆了。”
陳微末把路徑輸到她的系統裡,立刻有派系分布的信息顯示出來。
這支隊伍應該分屬路松清的戰部,而路松清是唐懿直屬二級手下。
和她想得差不多。
改造人的資料剩的不多,可真看起來也有十數人,但她把每個人的信息一字不落地都記在了腦子裡。
“你想怎麼做?”
伊爾感受到陳微末的情緒,可以說是非常理智和動力十足,這種狀态不錯,但又實在讓人擔心。
“掀了他的地盤。”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她不管自由科技什麼冠冕堂皇的說辭,隻是他們現在還不放過這些改造人,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這好辦。”左雲積極附和,單純幹架還是比較容易的,何況她們的裝備普遍不輸自由科技。
“微末…”伊爾怯怯地看着她,但整個人的姿态卻沒有表情那麼緊張,“你是為了風潭,不想讓他再被利用,我理解?可被拍到的風潭,和我們認識的風潭,是一個人嗎?”
“…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為什麼那麼緊張?你要為他讨回什麼?”
“…”
陳微末沒能立刻回答,伊爾繼續說道:“基因相同,數據相同,可他不是風潭,從他誕生的那一瞬間就不是風潭。你與自由科技為敵,立場問題而已,打擊他們的戰力理所當然,可如果為了風潭,那這個風潭又做錯了什麼?”
“…什麼亂七八糟的,打就完了呗!”左雲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她隻知道陳微末被伊爾幾句話動搖了心智。
她在猶豫。
“我再想想。”
陳微末一個人回了房間。
隻剩左雲和伊爾在下面。
左雲狠狠抽了一下伊爾的胳膊:“就你長嘴了?!”
“友情提醒,别等她一時沖動之後又後悔。”伊爾舀了一大勺肉醬塞進嘴裡,他似乎對陳微末的反應很滿意,“動機還是很重要滴,你們現在在外面折騰連軸轉,好像很充實,但如果停下來回頭看,可能會覺得自己很滑稽。”
“…啊,滑稽,就你高尚?”左雲忍住直接抽他臉的沖動,“你天天蹲洞裡和那個大家夥聊天,還基本沒回應,你真正充實了?”
伊爾很是無所謂:“這世上哪件事是有意義的?我隻是怕他孤單而已。”
一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生物,不會說不會看,隻是用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方式感受世界。
它才是這裡的原住民,隻不過時間太久了,久到它的身體上自成生态,又形成了新的種族和文明。
它已經足夠寬容,卻還是為人所忌憚。
伊爾感覺到,它也是隻是害怕和寂寞而已。
隻不過說出來,沒人相信這麼大的東西會害怕這小小人類。
左雲懶得再和他說。
陳微末被他說自閉了,好不容易從婚禮準備中得了一絲喘息機會,現在又沉默了。
她雖然在下面坐着,可心裡不踏實。
“你啊,也别擔心。”伊爾又說道,左雲的情緒是他遇到過的最好讀的,“她會想通的,而且現在,她有可以安慰她的人了。”
“啥?”
“…你沒發現她衣服都變了?”
“哈?”
伊爾吃完盤子裡最後一口,走到左雲身旁,俯身輕輕說道:“陳微末啊,她不要你了。”
“?你真是太久沒被揍,皮癢癢了啊??伊爾你給我站住!!”
陳微末在樓上聽着下面的打鬧,半點反應都沒有。
她靜靜地坐在桌前,看着空無一物的牆面。
許久,她翻窗跳了出去,走到寶石谷深處,那棵被雷劈了的焦樹旁。
樹林裡窸窸窣窣,銀豹聞着她的味道找了過來。
雖然已經在寶石谷裡稱王稱霸,但銀豹勢利眼得很,它在陳微末面前一直很乖巧。
它“咕噜咕噜”得翻着肚皮,陳微末也遂它意地摸了摸。
“你這輩子雖然不長,但是接觸過的人…”陳微末跟這個聽不懂人話的說起來,“梅辰,老卓,風潭,都死了。伊爾是死不了,我是還沒死,還是你比較快樂。”
“唔…”銀豹的喉嚨裡發出低吼,好像很是認同。
“我該怎麼做?”陳微末忽然捧起銀豹的腦袋,捏了捏它的皮,“你說!”
“…”
“那你呢?”陳微末沒撒手,轉頭看向那棵樹。
鮮苔、泥土的味道不斷地撩撥着鼻翼,綠得發黑的枝幹把她的視野分割得錯落有緻。
但無人回應。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