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微末看着平靜又堅定的蕭端上校,心裡那股火氣悄然升起。
并不是對他,可氣就氣在,她真的需要了解,而她又實在理解不了。
孟樂知并不是對她有所隐瞞,隻不過看再多文字資料不如親身感受一次。
“…簡單說說?”
蕭端不回應,死盯她的眼睛。
“…帶你一起,行了吧!”
“那我就,簡單說說。”
等回了木屋,蕭端才不緊不慢開始講:
“上次的意外我也沒想到,算是因禍得福…”
陳微末本來想反駁一下,這可不是什麼福氣,但是又怕這個一本正經的男人突然耍小性子,隻好按下不提。
“聯邦主流認為意識是生物的一種功能,物質粒子的排列組成某種特定複雜結構,就會呈現出意識這種功能,而精神力就是意識的一種能夠與外界交互的形式。”
“…說點我沒聽過的大白話。”
“換種說法,意識不是被創造出來的,而是與生俱來,隻不過每個人能主動應用的能力不同。”蕭端嘗試着,說得不是太官方學術,“所謂應用和交互,就是粒子之間的相互作用。你提起過,沙飛可以不借助媒介直接簡單地控制小物件,這就是個人意識融入到了宇宙的整體意識中去。”
陳微末表情變得越發皺巴。
孟樂知也同她解釋過,隻不過是很簡單的舉例——就像是一個人生來就手長腳長,本來就是跳高的好苗子,而持續訓練能讓這個人更加優秀,沙飛就是這樣的人。
而蕭端現在說的這些,她隐約覺得,能聽懂,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所以你是說,沙飛要是再開發開發她的大腦,她就以粒子形式直接融入這個世界、無所不能、無處不在了?”
“有可能。”
“那你說你能理解孟樂知的狀态,和你說的這些又有什麼關系?”
“我想,烏秀成的實驗日志裡提到的各種房間,如果崩塌後,就是上校意識腦海裡的那種樣子。”
“…可是他是通過不斷進入下一個房間來精進自己的意識功能…”陳微末說着說着,忽然意識到什麼,“你是說那些房間,其實是阻礙?”
“具體原因我說不清楚,也許是維度問題,我們已經習慣了當下這個已知物理世界的運行規則,所以在那個房間裡,他還是首先用常識來應對一切。然而當前維度的規則并不适用于意識粒子的那個維度世界。這也是他持續不能成功的原因。”
這一點,倒是有可信度。
烏秀成的日志裡天馬行空,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成熟有經驗的科學家該呈現出來的。
就好像他幾乎每天都在糾結一加一等于幾的問題。
從前她發現伊爾是精神體的時候,伊爾也說,他這樣的存在不能用這裡定義的時間、空間和物質來解釋,大概,這些才是一個世界的東西。
那孟樂知很早就沒有了那些阻礙,雖然目前也不是正常狀态,但他的精神力等級還是以非正常的速度不斷提升,甚至可以影響人的實際神經來殺死他們。
那他會不會有一天,人就沒了,像伊爾一樣,飄來飄去的?
“我真是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别瞎想侮辱我們?”
蘇小小忽然出現,蕭端習慣了伊爾以這種模樣各種閃現,但面對第一次見的新精神體,還是下意識防禦起來。
她毫不客氣地推了推陳微末的腦袋,很是嫌棄:“我和你說過了,我變成精神體是用了很久的時間,你們人類才能活多久?”
“…”
也是。想多了。
蕭端盯着這個長相甜美但行為和語氣和外貌完全不符的小女生,卻換來了一個十分徹底的白眼。
而陳微末并沒在意這兩人之間尴尬的初見,她把臉紮到硬邦邦的桌子上,悶悶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房間,我能再給蓋回去…”
“理論上有可能,用粒子來反作用。”蕭端收斂了視線,也在思考,“上校對烏秀成做的…雖然我并不在場,但聽你的描述,他更像是直接破壞這個功能。”
“不如先想想怎麼找到沙飛吧。”蘇小小嘲諷地打斷他們。
“…她不敢出現在孟樂知跟前,捎帶着,肯定也在刻意躲我們。”陳微末頭疼的就是這個,星際那麼大,就找一個人,比大海撈針還要難。
沙飛目前的境況,正常人都是要韬光養晦的。
“已經搜查過的星球,有沒有可能…”蕭端忽然問道。
“論壇上仍然有很多人在更新進展和現狀,應該…”陳微末剛想反駁,但腦子裡忽然閃過什麼,猛地站起來,連帶着跟前的桌子也差點被掀了。
蕭端緊急按下,奇怪地看着她。
“最近我不走了,留在這兒幫娜塔莉娅遷完整個王國。”
陳微末又恢複了往日淡淡的模樣。
“…你不是說…”
“留在這裡,也算是帶上你一起。”陳微末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關切的模樣,然後迅速轉身上樓。
“她什麼時候也會這種文字遊戲了?”蕭端自言自語,他面對這位還不熟悉的精神體也沒有展現得有想要進一步了解的意願。
他聽說過,這個精神體是個崇尚混亂無序的,而且一直生活在聯邦首都,那她想做什麼、在做什麼,并不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