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州站着一動不動,他颔首盯着對方,眼波震顫:“自由科技已經完了,不用打了。”
“吳惇就和你說了這個?”陳微末眼皮微擡,“打不了和不能打,差别很大。”
“…”
“是聯邦…不,是沙飛,她找聯邦求和了?”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嗤笑,甚至毫不隐藏。
陳微末看着顧文州的眼睛,心領神會。
“她的籌碼是什麼?自由科技的一切任聯邦處置?那這裡算什麼?”
“…你不是不知道,她根本不在意自由科技是合是散,隻要有人能給她提供她想要的資源,能讓她繼續做實驗,她做什麼、跟着誰都無所謂,所以今天,隻是她的一個投名狀。”
顧文州垂眸,緊了緊後槽牙。
“還有什麼?”蘇小小忽然發問,“你為什麼那麼心虛啊,又憤怒,又動搖,她還答應聯邦什麼?”
一陣難以忍受的沉默。
“所以你過來是想,把有可能打破這種平衡的不安因素除掉?”陳微末向後輕輕撤了一步。
“不…不是!”顧文州連忙否認,“如果他們想過河拆橋,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人離開了。”
“那麼就是我了?”陳微末微微垂下頭,又掃了眼幹淨的回複框,“他們知道嗎?”
“…”
陳微末雙手輕輕撐着桌面,看着快速愈合、幾乎撕裂了整條胳膊的醜陋疤痕慢慢淺淡下去。
這也就意味着,來到這裡前,聯邦…至少吳惇這支隊伍,就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團團轉,安靜地等待本就沒有風險的活動結束,再在她處于劣勢的情況下,不費吹灰之力坐收漁翁之利。
那時她甚至以為,吳惇的異常是沖着顧文州去的。
那孟樂知呢?
“星際沒幾個人追着沙飛一路殺到底的,而你就是其中一個,是她沒辦法用利益交換協調的。何況她找到聯邦…她的确拿到了她想要的東西。”顧文州一口氣說得很快,但忽然戛然而止。
“…知道了。”陳微末起身站直,面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一直以來沙飛想要什麼,她心知肚明。
“我時間不多,隻問你一句話。”她看向顧文州,“走不走?”
走?怎麼走?
吳惇把這裡圍了,就等着他先來和和陳微末交涉,成功最好,不成功隻能強行拿下。
顧文州周身燥熱,不敢和陳微末視線交彙。又扯了扯衣領,低聲咒罵了一句。
“我的飛船和他們的沒停在一塊,離這不遠,我把權限開給你。”他在機械臂上迅速點了幾下,“我去搞點動靜,你趁亂走。”
“不用。”陳微末輕聲拒絕。
“咱們沒法一起走,外面…”顧文州剛想辯駁幾句,但看着陳微末,看着後面蘇小小坐在靠牆的椅子上忽然從哪抽出了安全綁帶,他陡然平靜了下來。
這次能讓聯邦占了上風,隻不過因為她信任孟樂知,連帶着相信了吳惇。但在這之前,這裡的一切布置可都是為了對付自由科技。
但吳惇帶的這點人想繼續在這布局已久的陌生星球上得寸進尺,未免癡人說夢了。
“你試探我?”顧文州氣笑了,但沒真生氣,被瞞的嚴嚴實實當猴耍的感覺并不好,舊日同僚更沒什麼情誼可講。何況他們接收的“寶貴資源”可是他追殺了那麼久的仇人。
“地方大,多你一個少你一個,都可以。”陳微末指了一下另一個位置示意他也坐好,“隻不過對不起這裡這麼好的環境了。”
說完,她按下桌子底側,整間屋子開始劇烈抖動。
顧文州下意識抓緊座位,随即而來就是一陣猛烈的失重感,伴随沉悶的轟隆。
很快,也就十幾秒,房子停止抖動,但屋内容器碎了一地。
陳微末率先開門,門外并不是黑洞洞的深山老林,而是一道冰冷的白光。
“…這是哪?”
顧文州跟着出來,走過不長的隧道,竟然看到了一架飛行器。
“這是地下?”
“當時選這裡當作觀測地點,就是因為這裡的地勢合适,非常方便開鑿一個地下逃生通道,但是那時候,也的确沒想到用得上。”蘇小小接過話茬,她一貫閑散的笑透着些奇怪,“用爆炸來引起假象地震,開裂的大地會瞬間合上,而這裡的原住民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爆炸?是哪裡的?”顧文州敏銳地察覺到。
“讓我的人去最危險的地方,那我們自然也要得到相應的先機。”
陳微末頭也不回地進了飛船,也不管顧文州怎麼想。
即便剛剛吳惇沒有放人走,她也有辦法從外圍找人接應。給個甜棗又給一巴掌的“人情”她可沒必要接。
早早在太空部署中留下一個漏洞,這是陳微末慣用的伎倆。憑借着隐身模式,他們順利且“光明正大”地與聯邦飛船擦肩而過。
“接下來你要去哪?找孟上校?”顧文州别扭了一會就自我調理好了,背叛與被背叛,他和聯邦之間早就存在一條無法逾越的橫溝。
他小跑兩步跟了上去:“那林千星呢?沙飛投靠聯邦,莫塞拉會怎麼處理他?”
“找到他就能找到林千星。”陳微末坐在主駕駛上,略略思忖了片刻,随即定了一個位置。
“不過至少先去搞明白,沙飛到底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