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印象裡完全沒有那隻小貓的存在,也不知道這時候為什麼要提這樣無足輕重的事情,看都不看他,冷冷道:“關我屁事,要殺要剮随你便,廢什麼話。”
屋門已經被天辰反鎖了起來,他閉了閉眼睛,似乎很消耗精力一樣,眉宇間透出疲憊不堪的神色來。
一瞬間,也就那短短的一瞬間,珠玉覺得周邊的空間驟然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那變化實在難以分辨,餘光撇到的光線忽地如入水般輕微地折動了,她不動聲色地小幅度轉動了下眼睛,那種折射浮動在兩人身邊,好似一個看不見的玻璃罩,堪堪将兩人兜住。
還不待她有所反應,天辰蹲下身,将她的臉掰了過來,迫使她直視着自己,語速極快地道:“阿玉,你還不懂嗎?我所說的你都不記得對吧?因為你那時候實在太小了,那你怎麼不想想,自己為什麼會清楚地記得那個晚上的事呢?”
“什……”
珠玉疑惑地開口,就見他又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再擡眼時恢複了那讓人看了恨得牙癢的神色。
那種極難察覺的屏障,就在同時忽然不見了。
“你不是說過,我若強留你在我身邊,你就會殺了我嗎?現在,我已經給過你兩次機會了。你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天辰的指尖還帶着血,他掐着珠玉的下巴,将殘餘的鮮血塗抹在了她的嘴唇上,金絲眼鏡的鏡片已經被摔得碎裂,被他一把摘了下來,一張臉顯得更加邪氣。
“那麼接下來,是審訊時間。”
***
身為相天師的天家人,由于出生時就具有能夠預知的能力,一方面為人所敬仰,另一方面又被心懷不軌之人所忌憚。
風光的同時,風險也理所當然成倍的增加了。
或許是為了維護這一支重要的血脈,他們被神賜了一種額外的力量。
每個天家人,及至周歲之時,如同普通人一般,也會抓周。
但抓的不是一些算盤如意之類的尋常物件,而是抓“鬼”。
周歲時抓到的鬼,若沒有意外,一般會伴随宿主一生,因而才被稱為“伴生鬼”。
就像天辰的那隻,雖然珠玉沒見過鬼的實體,但多少也能推測出能力,抟土燒俑,則可替自己做事,亦能像折磨風辛金以及現在束縛自己一樣,以血作符則可通感。
多少沾點變态。
天辰手中正把玩着那枚小小泥人,似笑非笑道:“你出事的時候不過百日,誰為你行的抓鬼周歲?”
珠玉譏笑道:“都到現在了,你還沒察覺嗎?那股氣息,你不熟悉?”
眼見天辰微微蹙眉思索,她又道:“有火嗎?”
天辰不明所以,還是從兜裡掏出了枚精緻的打火機放到了她沒被鎖住的那隻手裡,還不忘幫她開了上蓋。
珠玉也不管他為什麼會随身帶着這個,單手打着了火,帶着挑釁的神色,将跳動的火苗燎上了他新換上的馬甲下擺。
橘紅色的火舌很快舔了上去,發出一股燃燒的蛋白質的味道,很快被珠玉兩指撚滅。
幽幽白煙飄在半空中,被她伸手攬在了手間,于是便柔軟地繞在五指間,并不消散。
珠玉輕聲開口道了句,“現形”。
于是很快有人形從煙霧中緩緩現身,是一個嬌俏的小人,長長的白色頭發,身上套着白色寬大長裙,正打着呵欠纏在珠玉食指上,睜着惺忪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不眼熟嗎?”
天辰便沉默了,他怎麼會不眼熟,這就是媽媽當初飼養的那隻煙女。
被他親手斬殺了二十餘年的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