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這一條提議依舊被珠玉大手一揮,一票否決。
姜玠就明白了,她心裡這是已經有自己的打算了,于是問她:“你覺得應該在哪?”
珠玉搖頭晃腦道:“我覺得吧,咱不能隻着眼于黃帝會把列缺放在哪,而應該着重于列缺本身。他可能出于各種考慮,我們猜不到他的想法,當然無從下手。但玄女贈絲,那綸絲線算是神物,也得多少起到點自己的作用吧?祈福或者辟邪,總會有迹可循。”
列缺為電之神,既然是神,對周遭産生影響也是可能的,那就先找找看,有哪些地方對雷電有崇拜或神秘儀式之類的。
姜玠搜了沒一會,就看到了關于篆刻符箓請列缺神将下凡助陣的詞條。
現存的一些道教宮觀,供奉雷神時,供桌上也确實會有“雷公列缺”并稱的情況。列缺主召雷火劈邪,鎮煞除障,需以朱砂或雞毛筆,人持清戒,焚香沐浴,請神入筆寫天符,後按雷部星位行步,掐訣持咒,再焚符施法,神靈接令便可行事。
有些熟悉。
姜玠視線再往下掃,又看到了其他熟悉的内容。
“道家可行天罰,祭召列缺,斬三屍。”
他微微一愣。
道家中的“三屍”,意為居于人體内的邪靈,“上屍名彭倨,又号青姑,主伐人眼,令人目暗齒落;中屍者名彭質,又号白姑,主伐五髒,令人心耗健忘;下屍名彭矯,又号血姑,主伐胃管,令人骨枯肉焦”,需斬之、鎖之或煉化。
這和珠玉口中的它們,是同源同生麼?還是說,因為列缺有誅邪的能力,才将它們稱為三屍?
孰為因、孰為果?
“它們到底是不是這東西,暫未可知,隻是——”珠玉也在盯着頁面看,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手指在屏幕上點着那行字道,“不覺得巧合嗎?剛好都對得上。”
是啊,風辛金當時那隻傳聲蟲,就縮在胃管。
珠玉就在剛才,腦中電光火石間閃過天辰着重讓她注意的那隻三花玩偶,它的左邊的玻璃眼珠裡鑲嵌了監控攝像頭。
他是在暗指什麼嗎?
再者,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重合?列缺、星象、三屍,現在出現在同一句話中了。
姜玠看向她,問道:“可不是說,列缺隻有玄女手中才能起到作用嗎?”
珠玉出言糾正:“在玄女手中才能使出十成。這種符咒隻是借用神的力量,來達成目的,但如果自己成神,指定比借來的要強啊。”
那倒也有道理。
姜玠默默回想,就像珠玉當時送給思源的三柱香,就可以說是短暫地借出一部份力量,故而他撞門而入的時候,那煙霧正将瞳鬼網住,但如果煙女出手,應該能做到瞬間就地斬殺吧。
不過驅除他體内的青眚時,好像也沒看到什麼殺招,興許是太過低級,過期的鹽化的水都能有效果,無需本尊吧。
姜玠在頁面上調出畫像,是敦煌佛教壁畫的相片,圖中那位電之神人身獸頭獸爪,雙手持了尖頭鐵杵,正作出向下猛擊的神态來,他的手敲一敲屏幕:“可是,神明的形象好像都是這般,怎麼會是一條金色的繩子呢?”
珠玉思索了一會,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或許那隻是一個能夠接近神明的鑰匙,就像手腕的列缺穴,名字一樣,意義差得多了,總不能說我摁摁穴位就能放電吧。”
姜玠又輕聲笑起來,想到蒼郁那副壁畫,問道:“你當初說,覺得當時的相天師和現在不是一個量級,會不會神也一樣?”
“怎麼說話呢,要有敬畏之心好嗎?”珠玉忙上手給了他一拳,想了一想也覺得不無道理,“盤古能開天,女娲會造人,有那樣能力的神,現在或許真的已經不在了。但不管怎麼樣,手頭現有的證據擺在眼前,走一步算一步吧。”
既然已經有如此多的“巧合”都撞到了一起,不如先挑個地方看看,說不定能有什麼收獲呢。
隻是道觀衆多,一一探查的話時間和精力都不允許。
珠玉在鍵盤上敲了兩下,看着彈出的信息道:“就這裡吧。”
姜玠低頭去看,是天師張道陵于青城山以雷法誅魔的科普。
天師,相天師。
雷與電又密切不可分。
兩者之間或許有聯系呢?再或者說,珠玉是否已經知道了些許線索?
反正拍了闆,目的地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定在了青城山。
***
甘肅同四川交界,天水又處于東南部,從家裡出發開過去十來個小時就能到。
姜玠将車拐進了高速公路休息區給車加油。珠玉閑得沒事,去過洗手間後在便利店溜達,出來的當口就瞧見一輛黑色SUV正好駛離停車場。
車子後面的玻璃上貼了防窺膜,看不清裡面有誰,隻是因為剛起步,速度不快,珠玉就聽見裡面砰砰地響起來,好像什麼在敲砸玻璃,還夾雜着模糊不清的喊叫聲。
有點怪怪的。
副駕駛的女人回頭,不知道做了什麼,裡面就突然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