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濯又瞧了眼下方,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虛無空間中,白色變得很淡,背景近似黑灰色調,看着幽深極了。少有凝結起來的幾縷霧氣呈楊絮狀正在無規律地遊動着,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别的了。
腳下踩着的實地細看也覺得缥缈,這塊呈近圓形的平台往外蛛絲般延伸出了數不清的小道,都是霧氣聚成,在頭頂交疊錯亂地排布着。
葉青濯“嚯”地一聲,指着自己道:“爺成哈利波特兒了。”
天辰皺着眉頭,沒有接話。
他的眼睛不舒服極了,閉起來也沒有任何緩解,索性不再去管,疼就疼着算了,反正沒到時候,也死不了。
他拽過來葉青濯給身後的人打了個招呼,“葉老四,自己人。”
大多數者顯然沒有被這句“自己人”打動,依舊站在原地面色不善地盯着這個穿着格格不入的闖入者,隻有一個寸頭的年輕小夥子笑嘻嘻地湊了上來,就要跟他握手。
說話時帶着點北方的口音,“四哥,叫我小李就行。”
葉青濯不太願意和生人有接觸,但現在主要也沒别的人理他,便禮節性地快速握了一下就松掉,還是轉頭去問天辰:“在這搗鼓什麼呢?”
天辰剛才簡短地介紹了一聲就走開了,這時隔了些距離,正彎着腰挨個檢查着分岔口,這問句或許是沒聽見,或許就是不想回話。
小李不想冷場,指着跟他解釋:“看見那些标記沒,剛才我們邊做記号邊挨個把這幾條路都地毯式搜索了一遍,還是啥都沒見着。”
葉青濯見他上來就要勾肩搭背,往一旁撤了半步,問道:“在找什麼嗎?”
小李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說自己人嗎,你不知道?”
葉青濯想起來天辰前段時間就時不時地往山裡跑,見他去了另一端查看,便糊弄着道:“哦,知道。都已經在外蹲守好多天了麼不是?”
“是啊,可遇不可求。隻不過那玩意兒倒挺會藏的,地方又大,實在不好找。”
小李頗為遺憾。
剩下的那幾個人到現在一聲都沒出過,都在神情嚴肅地觀察着四周,着實無趣,所以兩三句話間就和葉青濯熟悉了許多,開始輕聲和他介紹起其他成員來:“老鄭頭,導遊裡的一把好手,前些年帶人爬雪山的時候摔斷腿了,所以走路一瘸一拐的;佳姨,看着塊頭不大吧,泰拳教練,打起架來老狠了;韓翰,這個最年輕,高材生呢,今年剛研究生畢業。”
葉青濯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挺多。”
小李樂呵呵地點着頭:“是啊,我啥都知道。”
葉青濯又問:“昨兒晚上也沒見到你們啊,一大早到的?”
小李昂首:“可不是麼,夜裡收到的信,忙不疊就趕過來了,正好碰見蜃樓建成。”
蜃樓……現在身處的地方,他們管叫做蜃樓,也算貼切。
天辰檢查過一圈回來了,搖着頭道:“都摸過了,沒别的路了。”
葉青濯知道了,甭管在找什麼,這裡是人力能到達的最底端,他們以此作為據點,分頭去搜尋了,卻是無果。
他張了張嘴,還是決定先把剛才看到的陳年舊事暫且往後一拖,現在顯然有更要緊的要解決。
高材生韓翰抱着胳膊站在後頭,纡尊降貴地開了金口:“早就說了題海戰術沒用的,這麼搜能搜着什麼?鬼既能造霧,本身就隐藏在霧中的可能性更大,要我說放火開燒,總能燒到本體。”
天辰壓着聲音,但顯然已經生氣了:“然後呢?看看你的腳下!你對這東西的認知就僅限于怕火嗎?我請你别忘記了我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小李見氣氛開始不對勁起來,忙活着插到中間去兩頭勸和。
也就在這時,頭頂好像傳來了“叩叩”的敲擊聲響,帶着質量不佳的電器滋滋的電流聲響起。幾人的動作驟然停了,大氣也不敢出,個個屏氣凝神地聽着還會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他們等來了那句中氣十足的“滾出來就留你全屍”的宣戰誓言。
天辰反應奇快,一把薅住了葉青濯和小李往樹影最茂密的角落撲了過去,落地時前腳掌先着,随後借着沖力迅速伏低了身形,悄然無聲地把他們二人放下了,然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站在一處抱團的那三個人依舊本着臉,但到底是專業,利落又無聲無息地各自隐匿到了有遮掩的地方,葉青濯眼尖地瞥到了有人把手貼到了腹部腰間,虛握成拳,似是蓄勢待發,下一秒就要掏出來什麼東西似的。
頭頂這動靜沒有在刻意裝神弄鬼,是實實在在的同類,可剛才天辰不是說每條岔路都檢查過了麼,哪裡冒出來的人?新鑽進來的?
聽聲音像是相隔不遠的樣子,用的擴音器廉價,效果不算很好,把講話那人的嗓子顯得破鑼一樣,聽不出音色,但又聲音奇大,清晰地将每個字眼送到霧裡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甚至還起了回音。
那人歇了一口氣,又開始吼起來,“繳槍不殺,繳槍不殺哈!”
“我接受投降!”
“爾等速速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