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得思源道:“八九點方向,很近了!”
她已重新站定,腰身微傾,刀尖斜垂,聞言猛然起身,借勢上撩長刀,整條刃背貼着身側劃過,在哪裡劈開了道口子,砍落幾隻蠕動着的足。
蜃蟲也在那時又顯露出了部分身影,它的關節處如蟲肢般折疊,行走時爬行着貼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每次撲擊時都伴随着煙霧螺旋激蕩,如蟲蛻般不斷在變形。
珠玉趁它側身躲閃之際,以腰帶刃,以步鎖身,用肩膀轉了刀的走向,拔刀直下,一記垂砍直落于蜃蟲肩頸之間。
這次重創,使得對方氣急敗壞了起來,在霧氣中翻滾着躲避,一個轉身便朝思源他們的方向沖過去。
它的身形好似能借用霧氣隐匿躲避,珠玉沒能攔住,回身吼道:“火!别往後躲!”
她先前塞到每人手裡的點火器,火焰蹿得不算很高,但也起到了部分的作用。霧氣怕火一樣,在還沒碰到人前收了勢,隻趙誠手裡那枚,不知是老化了還是什麼别的緣故,遲遲點不起來。
霧氣凝聚,這下不止思源了,旁人也能瞧見那條覆蓋着鱗片的尾巴,響尾蛇一樣打着顫地朝着趙誠的身上精準地抽了過來。
姜玠将自己的手往前一送,耳間聽到了火苗舔舐着那尾巴燒得滋滋作響的聲響,可蜃蟲蓄力太猛,已然收不回去了,便抓着趙誠,在珠玉劃的範圍内堪堪将兩人緊急調了個位置,護着衆人用後背扛了這一擊。
思源聽到了姜玠的悶哼,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隻記得珠玉叫她“不管别的事,隻專注這一件”,沖着那頭道:“阿玉姐,它停了!就在我們面前!”
或許是因着火燒的苦楚,蜃蟲一時沒了動作,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窩在了思源的腳前。
珠玉來不及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手腕一轉,将長刀朝着思源的手指的方向一擲而出,沉重得如山崩般,死死釘入了蜃蟲的體内。
四周的濃霧不規律地炸開,地上黑色似蛇樣的巨大蟲子已是強弩之末,覆蓋着金屬光澤鱗片和毛發的軀幹慢慢僵硬,終于不再動彈了。
整個蜃樓開始從上往下坍塌,大片大片的霧氣沒有了束縛,從頭頂傾瀉而下。
風辛金往後看去,腳下珠玉劃好的區域外,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要上上下下地耽誤這麼久的時間。
剛開始時要同下面那堆人纏鬥,所以要将他們留在上面,而要破樓之時,待在上面的人,依照這個高度來看,估計九死一生。
這蟲子有一些智慧,它在山裡構建迷宮,若撤去時真的有人摔死,也會被認為是爬山時出了意外。
腳下的實地慢慢顯露,珠玉沖上前去扶住姜玠,伸手撫向他的後背:“你怎麼樣?”
姜玠看似無意地用手指掃上她的手腕,借着衣袖的遮擋在她皮膚上輕微一點:“沒事,多謝你。”
珠玉回握了一下,靜下心來。
好在在車上留給他的保險,剛才起了作用。
這裡鬧出來的動靜實在太大,那群人才悠悠醒轉,大多數神色迷茫,不知所措地打量着四周,看樣子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這裡來的。
隻有天辰撐着坐起看了過來,喚道:“阿玉?”
葉青濯一直安靜地看着這邊,他的手被捆着,依舊努力做出開合的動作,鼓了鼓掌。
珠玉确認幾人都沒什麼事後,又去背包裡翻起來,摸來摸去從側面拽出來雙洗碗用的超長粉色手套,戴在了胳膊上。
她伸手去扯刀柄,長刀有寸長釘入了地面之下,索性就不拔了,以地面為圓心,拉着長刀當鍘刀用地把蜃蟲從中間劈了開來。
天辰的眼睛沒那麼痛了,但剛剛醒轉,人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見珠玉一副屠夫做派,往上扯了扯那雙防水的手套,将胳膊伸進了蟲子的背部摸來摸去,才突然驚醒,喊了一句:“阿玉,别!”
晚了。
她攪動了沒一會,就如有魚上鈎一樣使了力氣,用腳蹬在蜃蟲軀體之上,往外拔着什麼。
裡面的東西在她的左右搖晃下很快松動,珠玉沒收住力,向後晃着踉跄了幾步。
她抽出了一條金色的線來,胳膊高高揚起,将那東西甩去了半空中,蜃蟲破碎的組織被抖落,露出了内裡金光粼粼的本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