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動,石溪說:“大哥坐着。”
爺爺也說:“讓他來就好了,你插手就是添亂。”
石沅知道石溪是爺爺一手調|教出來的,也就不丢人現眼了,于是又坐了回去。
都是喝慣茶的人,投茶的量要多一些,用羊脂玉蓋碗高沖100度的沸水,新茶不用悶太久,第一泡洗杯,第二杯幾秒鐘就出湯。
搓茶激香,蛟龍脫困,烏龍入宮,關公巡城,韓信點兵,龍飛鳳舞,鑒賞香茗,滾球洗杯,天地合一。
石溪的手又快又熟,一套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賞心悅目,歸一後等爺爺的示下。
爺爺點頭,滾燙的沸水再次高沖。
天地執器,關公巡城,韓信點兵。
品茗。
石沅不自覺的盯上了石溪的手,發現石溪修長有力的手指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小時候不服輸也背着人暗暗練過,每次不是被燙的砸了杯子就是傷了自己,導緻現在特别怕碰蓋碗。
爺爺對石溪的訓教嚴厲到了恐怖,石溪但凡差了點弱了些,都很難出頭,即便石溪現下已然當了家,爺爺也要用這種方式敲打。
石沅慶幸自己有個寬厚且強大的父親,又有一個溫柔而敦厚的母親,比起爺爺難有的一絲偏愛,他更想做一個幸福的小孩頂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要面面俱到,在陰暗下被生生割裂,又要在陽光下毫無破綻的複原。
一碗三杯,石沅請爺爺,石溪先請大伯,然後請石沅,自己再接着泡第三湯。速度很快,衆人隻聞了聞茶香,等石溪舉杯。石溪又請了劉爺,最後才到自己。
“嗯,新茶到底清新很多。”大伯呷了一口說。
爺爺搖頭說:“老了,嘴裡寡的很。”
石沅說:“但還是要吃清淡些。”
話說的早了,大伯“哎喲”了一聲:“這茶确實厲害啊,到這會兒才來回甘!”
劉爺接道:“這滋味确實很厚重。”
爺爺看着石溪笑了笑,對石沅道:“一年就出那麼五六兩,還要看天意。”
石沅故意揚長了語調:“怪不得我從來沒喝過,爺爺你太偏心啊!”
劉爺嘿嘿一笑,意味深長的對石沅說:“往年老爺子都是用它來招待貴客的,今年老爺子成貴客了。”
大伯也笑說:“那我還跟着老爺子沾光了。”
“可不是,我也跟着占到便宜了,往年在老爺子身邊就光聞聞味了。”劉爺嬉笑道,“還是小溪好啊,都把我當個人物了。”
爺爺指着劉爺:“你個老東西,怎麼就你話多!”
劉爺無辜臉:“老爺子,我還比你年輕二十多歲呢,你忘了,我跟咱們大爺一邊大。”
大伯擺手:“老了,我也老了。”
“你在我面前說什麼老不老的。”爺爺“哼”了一聲,又摩挲着杯口說,“我聽說已經定下來了。”
大伯臉色微微一變,第一反應是先去看石溪,見石溪瀝幹蓋碗,又重新泡了一湯。
這次的湯悶的時間長了些,石溪先請一杯遞給大伯,說道:“看來大伯還歇不了,得要再為人民服務幾年。”
大伯接在手裡,還有一些愣神,盯着石溪謹慎的問:“确定嗎?”
石溪淡淡一笑:“爺爺要是信口胡說,您就聽一樂。”
石沅還不夠穩重,喜形已經上了臉。
“上去了最多也就這五年,後面就看你了。”爺爺敲打一下石沅,“你爸我是無可挑剔的,但你還要再努把力,等你爸下來了,咱們家就靠你了。”
石沅心虛起來,瞅着石溪對爺爺說:“怎麼就靠我了?不小溪才是你的心肝嗎?”
劉爺點點爺爺,笑出一臉的褶子:“你看看,都是當爸爸的人了,還像小時候跟老爺子這吃醋呢!”
大伯來瞪石沅,石沅不服:“本來就是,從小我看上什麼,爺爺都說是留給小溪的。”
爺爺倒是不抵賴,正經回道:“那我孫子孫女多呢,還真能一視同仁?我當然喜歡有出息有本事的。”
石沅氣道:“我要不是比小溪年長幾歲,連老婆都要等他挑剩下。”
石溪也一本正經:“我不着急,大哥還能再挑兩三個。”
劉爺倒是比爺爺急,立刻說:“怎麼能不急,小沅就是晚了,過了三十才當爸爸,小溪該追上來才是,老爺子還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