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一周之後，胡飛揚覺得高二和高一沒有任何區别，該吃吃該喝喝，睡睡覺看看小說，但是餘栎不行，他一直貫徹的快樂學習法快頂不住了，他在一圈宏志生中間就像個又懶又笨的廢柴，這群人上課不開小差下課不做課外活動，不是做題就是背書，讓餘栎的壓力很大，于是他也隻能拿起書本寒窗苦讀。

當然這一切不包括林怿瑤，他發現林怿瑤比他還能睡，他隻在床上睡，林怿瑤是在老馮不在的每節課上睡。

但是林怿瑤一個也不頂用，他在餘栎後面坐着，餘栎平時看不到，壓力依舊很大。

晚自習老馮不在，班裡亂得夠嗆，隻有他們這一片沒有一個人說話，同桌王燦在做題，前桌任嘉瑞在做題，餘栎回頭看了一眼林怿瑤，這人竟然沒有睡覺，在用手撐着腮幫子背課文。

林怿瑤感覺到餘栎帶着些詫異的目光，就擡頭問：“怎麼了？”

餘栎搖搖頭，他偷懶的動力都沒了。

他把身子轉回去，看到胡飛揚在教室另一端呲着牙沖他笑，不用聽聲就知道胡飛揚在問他寂不寂寞。

餘栎還沒來得及點頭，後背又被人用手指頭戳了，他又扭過去，林怿瑤把書合上，依舊拖着腮幫子問他：“去打球嗎？”

“現在？”

這大晚上的。

“對。”

“上節課是老馮的。”餘栎說，按照老馮的習慣，第一節晚自習是他的，那他就會待到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

這不是等于跳起來打老馮的臉嗎？這才開學幾天。

“他回家了，晚上不回來。”林怿瑤說的很肯定，還從下面摸出來一個籃球。

餘栎不管老馮回不回，都直接擺手拒絕，他不打籃球，個子不高，技術不夠，滿場跟着亂跑不如讓他去塑膠跑道上跑。

林怿瑤沒再問餘栎，一擡頭和斜對面一直瞅着餘栎的胡飛揚對上眼了，甚至一句話沒說兩人心有靈犀一點通，抱着球就從後門跑了。

餘栎看着他們兩個勾肩搭背下樓，心裡隐隐有點小别扭，怎麼有種自己被甩了的感覺？

王燦做完一套題，看餘栎在那裡發呆，就用胳膊肘頂頂他：“同桌，你是不是有點無聊？”

“嗯，你們剛開學就這麼刷題啊？”餘栎應了一聲。

王燦歎了口氣，說她在宏志班的時候，晚自習班裡沒人說話都在做題，她習慣了，而且老師從剛上高一就給他們說，他們是高考大省，考上本科不容易，但是在宏志班，隻上二本就是丢人。

聽得餘栎想翻白眼，但是忍住了，他一個普通班的，二本率不到0.1，他也沒什麼資格翻人家的白眼。

那天晚上熄燈之後胡飛揚才和林怿瑤抱着球風風火火跑回來，餘栎動動鼻子就知道這兩個人不光打了場球，還吸了場煙，一般到這個地步就是胡飛揚認定的哥們兒了。

餘栎這時候已經洗漱完躺在床上了，寝室裡的人還在聊天，讨論新來的女生哪個漂亮。

“餘栎同桌叫什麼來着？長得還行。”

“她單眼皮，不行。”

“誰說單眼皮不行？”林怿瑤把半濕着的半截袖脫掉，光着身子站在床前甩了下衣服。

“又沒說你，”一個哥們兒伸着胳膊拍拍餘栎，“她叫啥？”

“王燦。”餘栎說。

“餘栎跟她唠了一晚上，我倆耳朵裡全是他倆哈哈哈，”任嘉瑞伸着脖子問餘栎，“你是不是喜歡她？”

“你好像沒跟女生說過話似的，聊幾句我就喜歡了？”餘栎把任嘉瑞的話堵回去。

林怿瑤把腦袋湊過來，餘栎在那裡躺着，林怿瑤站在床下也是低頭俯視他，他平時跟林怿瑤說話都得仰視了，他是真不喜歡。

他看着林怿瑤的眼，林怿瑤也是個單眼皮，但是眼又圓圓的很好看，餘栎想起周元還沒長開的時候是個内雙，眼睛也好看，這種人是真的連自己的基因都操縱得很好。

“你有話就說别盯着我。”餘栎把臉往裡面挪挪，雖說他覺得林怿瑤長得還行，但是也不想被這麼盯着。

“不跟我們打球就是為了跟女生說話啊樂樂。”林怿瑤冒出一句。

“什麼樂樂？”餘栎聽見那倆字覺得怪惡心的。

“你問老胡。”林怿瑤指指胡飛揚。

“天地良心我說的是樂子，他非要叫你樂樂。”胡飛揚端着盆子在那裡發誓。

餘栎擡起腿朝胡飛揚背上踹了一腳，順便罵胡飛揚沒文化，第一次見面叫他餘樂的人不少，這麼堅持的也就胡飛揚一個，天天喊着找樂子找樂子，還被老馮眼刀過。

那天晚上餘栎很晚才睡着，九月多了，這氣溫還沒降下去，窗戶裡吹進來的風還是悶熱的，他半夜醒了從床上爬起來，背上胡着一層黏膩的汗，他得去洗漱間擦一下後背降降溫。

寝室樓裡的洗漱間一層一個，都是公共的，半夜也不開燈，餘栎摸黑進去，借着月光把毛巾打濕，手繞到背後蹭了幾下，聲音一靜下來他就聽到隐隐約約有走路的沙沙聲，他哆嗦一下沒回頭，就問：“誰啊？”

身後的人沒回答，過來靠在水池邊，餘栎都要千恩萬謝林怿瑤沒有胡飛揚那麼惡趣味，這張臉在黑漆漆的洗漱間裡突然出現的話他得給吓死。

“你也熱醒的？”他說。

“嗯。”林怿瑤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然後打開水龍頭把水往臉上潑。

餘栎把毛巾丢到盆子裡擺擺，問林怿瑤：“你們宏志班的宿舍有空調吧？”

“有，但是一年好像多幾百住宿費。”

林怿瑤洗完臉沒拿毛巾，水順着臉頰往下掉，餘栎就把他剛洗好的毛巾遞過去。

“多幾百就能舒服一年，待遇真好，來年我也吹空調去。”他短暫向往了一下。

林怿瑤擦完臉，又把毛巾洗洗還給餘栎：“你去吧。”

“你不想回去？”

林怿瑤搖搖頭：“我在那兒天天被當典型。”

其實餘栎心裡想，就林怿瑤這種上課睡覺時不時再逃課打個籃球的，不假時日也會被老馮當典型的。

“回去了。”林怿瑤晃晃額頭前濕着的頭發，一轉臉餘栎沒動。

“你先走吧。”餘栎說。

“你去哪？快樂星球嗎？”

餘栎眼角抽了抽，如果前面站的是胡飛揚，他就一毛巾甩過去了，但是對面是林怿瑤，所以他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