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自強答應餘栎,這次聯考要是能劃進宏志班名額就給他五百塊錢,期末要是能考進去就給一千。
餘栎的小金庫就靠着餘自強這裡獎勵點那裡獎勵點攢起來的,之前周元她爸來家裡吃飯,看到餘栎拿着成績條問餘自強要錢還發表過反對意見,他說作為學生考出好成績是應該的,怎麼還能要錢。不過好在餘自強沒把周叔這話當回事,他對餘栎的學習本來管的就不多,拿錢當獎勵比他苦口婆心有用。
餘栎在家算着自己的錢,加上五百也就一千出頭一點。他攢不住錢,手裡有幾張票子就拿去買漫畫,剩下的也不知道花去哪裡了。
這一個多星期餘栎都在林怿瑤那間小屋子裡住,宿管查寝的時候他在自己床上坐着,等宿管走了再爬下來過去,胡飛揚總說他好像個偷情的奸夫。
“你倆到底在偷偷摸摸幹什麼?”胡飛揚趴在床上眯縫起本來就不大的眼審問餘栎。
餘栎當真認真想了想:“沖刺清北。”
胡飛揚冷笑了一聲:“志願比我臉都大。”
餘栎在那間屋子裡待着就是學習的,每天晚上睡得格外好,他以為他會失眠,但是依舊沾到枕頭就睡着,早上六點被林怿瑤搖醒一起去教室早讀,本來林怿瑤還提議繼續給他唱快樂星球,被餘栎無情拒絕,他現在聽見這四個字就生理性害怕然後蜷縮在被子裡。
一切好像回到初三畢業那時候,他沒有喜歡的人,每天隻剩下學習。初中的班主任說他是沖刺型選手,餘栎每次在李樂萍講他臨時抱佛腳的時候都要糾正她,他喜歡沖刺型選手這個說法,高檔多了。
林怿瑤有時候會看小說,有時候在本子上亂畫。
他發現林怿瑤和他的學習狀态不一樣,他一心可以十八用,做題的時候可以操無數閑心,要不是這間屋子沒有窗戶他可能連窗戶外面吹得南風北風都記下來,但是林怿瑤不會,他一門心思好像隻能做一件事,玩夠了再開始做題,做題的時候連喘氣都會壓的很輕。
“你要不和老馮申請一下幹脆就搬過來住。”林怿瑤叼着根筆問他。
餘栎搖搖頭,一整個學期都在這裡就是他無法承受的壓抑,他還是喜歡他靠窗的床和牆上那個老舊的吊扇。
周四就要聯考,他們本來準備早點睡把作息調整過來,結果胡飛揚是臨死前拿着不知道哪年聯考的卷子過來問。
一道物理題,餘栎還算拿手,他正信心滿滿給胡飛揚講的時候林怿瑤突然插了一句‘不對’,這一句就把他們從認識到現在從來沒有的矛盾激發出來了。受力分析被他倆搞得彎彎繞繞彎彎繞繞,一道十分的題他們就兩個截然不同的分析吵到寝室熄燈,胡飛揚就坐在林怿瑤的床上嗑瓜子。
“我不跟你吵。”餘栎把卷子塞進胡飛揚懷裡叫他明天問老師。
“這叫學術交流,”林怿瑤又把胡飛揚懷裡的卷子拿出來對餘栎說,“明天我去問。”
餘栎爬上床躺下,沒多久林怿瑤就關上燈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也不知道,他這天晚上睡得沒那麼死,做夢都在想那道該死的題,他難得睡到半夜醒了,瞪着眼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闆,睡了一覺竟然覺得自己那道題好像真的分析錯了。
他爬下床輕手輕腳把林怿瑤床頭的台燈拿上去,又拿了卷子和筆,盤腿坐在床上,甩甩腦袋重新做,那一道題他算了三遍,才明白過來他好像真錯了。
“錯了嗎?”
一個幽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我操!”餘栎在床上打了個機靈,台燈被他打翻了正好照到林怿瑤的下巴。
林怿瑤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床邊的,要不是這個台燈完全看不到那裡站了個人,被燈一照更像個鬼。
“你大半夜的是不是有病?”餘栎忍不住罵。
他看了看手表,淩晨三點多。
“你是沒睡還是睡醒了?”他把台燈拿起來,讓它照着林怿瑤的頭頂。
“被你吵醒的。”林怿瑤也不客氣地說。
餘栎覺得自己動作已經夠輕了,但是半夜吵醒人他理虧,他也不敢再辯駁什麼。
“這個題是我想錯了,你做的對,”餘栎把卷子和草稿紙給林怿瑤,他本來想解釋一下自己之前的思路,結果腦子裡空空一片,他生無可戀地把草紙往床上一丢,“你把我腦子裡的東西全吓沒了。”
林怿瑤眨巴着眼說:“我哪知道你膽子這麼小。”
餘栎看着林怿瑤在白熾燈下甚至有點慘白的臉,顯得瞳仁更黑了,林怿瑤的睫毛也很長,被台燈照得在眼底灑下一片陰影,單眼皮長成這樣也真是中了彩票了。
到底是自己做錯題了,他氣勢就弱下來,彎下腰問林怿瑤:“我剛才動靜很大嗎?”
“不大,”林怿瑤搖搖頭,“我睡覺輕。”
這個餘栎還真不知道。
床又晃了晃,林怿瑤又躺回去,餘栎剛想閉眼就聽林怿瑤說:“你想去哪兒上大學?”
餘栎腦子裡的瞌睡少了一點,他想去西南,具體西南哪裡還得看高考成績。
“考到哪去哪,不過我想出省,不在這裡了。”他說。
他在這個小城市待了十幾年,待夠了。
“我應該也出省,可能去北京。”林怿瑤說。
餘栎想想也是,他們省都沒什麼好學校,按林怿瑤他媽和老馮的性子肯定要讓他往發展好的地方去,那他們以後可能真的很難再見了,其實他本來也就打算畢業之後不再見的。
這次聯考餘栎和林怿瑤還有王燦都在一個考場,是按上次月考排名來的,王燦在考場第一個座位,餘栎在中間,林怿瑤最後一個,也算是奇妙的緣分。
王燦還是一如既往的早早就到了考場,站在外面背書,林怿瑤和餘栎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站滿了人,他們也懶得在開考前繼續努力了,就靠着圍牆聊天。餘栎深呼吸了幾下,這個季節的空氣都清新了很多,等考完他要讓餘自強帶他去水庫,或者去野營,他瞬間覺得自己那一個多星期的努力學習無比偉大,好好玩幾天才是對他努力的回報。
甚至都還沒有考試。
林怿瑤用手拍拍他的胳膊,餘栎問他怎麼了,林怿瑤指指下面。餘栎探着頭往下看,看到任嘉瑞背着書包一路跑,都已經打鈴了這個人還沒到考場,這不是任嘉瑞的作風。
他們看着任嘉瑞去的最前面那個考場,覺得有些意外。
“他上次考這麼好嗎?”餘栎不由得問了一句。
“任嘉瑞上次前三十。”王燦說完就收拾東西進考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