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心思細敏，當先便朝善芸瞧了過去。她瞧人的動作做得隐蔽，席上衆人也不曾察覺，觑到善芸垂斂着眉眼，眼裡的情緒也叫遮得一幹二淨，小李氏心下沉吟，而後才緩聲道：“二嫂瞧得并不分明。今日明明是老爺子為着李家哥兒幾個專門置辦的家宴，杉哥兒幾個才是今日的主角，重節日後也是要舉業的，表兄弟之間親絡日後才能更進一層。至于凊姐兒才是今日夾帶着的。二嫂你單單隻提她，是不是覺着不好意思？”

二人說話并不遮掩，女席上衆人都能聽見。

小李氏見善芸擡起眼來，這才拿帕子按了按嘴角。

“我瞧着二嫂是這意思呢。”王氏看見李氏娘家出了風頭，心裡并不順氣，再加上王家内宅出的事，兩廂一對照，不就襯得她娘家不得力嘛，王氏的臉色便露出幾分來。

不過李氏并不理她，今兒顯見的是她的得意日子，她作甚接王氏這昏招？王氏要不高興那就不高興罷了，反正就沒見過這個處處争強比高的人哪回嘴裡吐出過順意的話。

李氏對着後頭的婆子吩咐了幾句，婆子領着吩咐退了下去。

小李氏瞧見，問緣由。

李氏笑呵呵地道：“今兒我們也小酌幾杯。”說罷她看向老太太，“母親，這酒是我大哥特地捎帶過來的，專請了老大夫配的藥酒，痛經活血，對您老身體是最好不過的。”

喬老夫人笑道：“那敢情好。替我謝謝你兄弟。”說完，她看了一眼男席，“這樣的好東西合該着給你爹也留上一壇才是。”

“哎呀，娘，你放心。爹那份我早放好了，都收在庫房呢。趕哪天，爹要喝酒，讓老爺一起陪着，正好父子倆對飲，省得寂寞不是。”李氏性情直爽，一點想法全往話裡撂出來了。

王氏不禁撇了下嘴，不過這次她倒不出言譏諷了，畢竟先前她那番話說出來，席上沒半個人支應一句，她哪裡還不知道意思。

她暗哼了一聲，心道：二嫂這個破落戶倒是将三嫂籠絡的好。

王氏心裡頭也納悶，不明白小李氏這個正經翰林院出身的讀書人家的女兒怎麼和李氏這個大字不識的農婦脾性這麼相投。

善凊不知道女眷這邊的暗潮洶湧，她過來時，隻覺得善芸臉色不佳。

“芸姐姐怎的了？是受涼了嗎？”善凊輕問。

眼下花廳幾扇隔門打開，眼見屋裡的溫度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