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很想同父母懇談一番,讓他們莫要這般如驚弓之鳥一般,也莫要這般時刻耳提面命,當心她反骨在身适得其反。
但最終這話她也隻想想,然後便罷了。
父親說過要韬光養晦,莫要鋒芒畢露。再利的刀劍若隻會一味的砍殺,也隻會折在半道兒上。
她覺得這話說得中肯,且利害關系詳細,所以這幾日她也在修所謂的閉口禅。
善芸臉色微沉,硬着聲道:“我近來沒什麼空閑。三叔母給了我新樣子,我要描稿,得了時間還得将它繡出來。”
她昨兒還跟李氏為着李家表兄争執了幾句,這會兒心裡的郁氣還沒消散呢,哪有那個心情去探望他們。
見狀,善凊已然明了她的态度,便轉過頭來也不再多言。
家宴散了那會兒,朗月當空,花香遊弋。
李正杉兄弟三人住在外院客房,此時正向喬惟光等人行禮告退,小李氏等女眷也被一同照料到。
善凊依偎在小李氏身旁。夜色清雅,青衫若修竹,月華溢淌間隐見風華。她隐約聽見小李氏輕歎了一句,“李家好教養,不過兩代便已然脫胎換骨。”
善凊不大懂這意思,但反射性地朝善芸看了過去。
善芸背向父母而站,月影伶仃,擡頭直直地看向另一個方向。月洞門深深,一片漆黑。
回會秋院的路上,喬賢問善凊:“今晚你祖父發問,你可膽怯?”
善凊手牽着重明,兩人正垂頭踩石闆上的樹影,聞言善凊頓了頓。
喬賢好半晌都沒有聽見她言語一聲,不禁回轉過頭來看她,“怎的不說話?”
“父親不是叫我謹言慎行嗎?”女兒聲清脆,叮叮落到地上。
喬賢怔住,半晌他轉過頭來看向小李氏,“這是拿我的話将我一軍?”
小李氏唇角微彎,并不摻和父女間的交鋒。
重明瞧瞧姐姐,一會兒又看看父親,最後很知機地跑到小李氏身旁,牽起小李氏的手。母子倆眼神相觸間,都促狹一笑。
阿弟是個叛徒,善凊卻也不計較。
她雖孤軍一人,但也是敢捋其父威嚴的,隻見她負手而立,學着喬賢在書房中殷殷教導的語氣道:“父親,這世間可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您想讓我閉嘴時便閉嘴,想讓我暢所欲言時便暢所欲言,我又不是那泥塑人偶,随着您心意肆意擺弄。”
喬賢張口結舌,隻得伸手指她。指了半晌,最後也隻能氣笑,道:“呵,當真是巧言善辯!”
善凊不以為意,還樂呵呵地補了一句,“這評得不中肯,我覺得是‘牙尖嘴利’。”
小李氏啞然失笑,重明則笑倒在母親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