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心卻沒因此放松下來,“應該就在她突破凝神的時候,又或者是因為她和方柔結契成了羁絆。”
“不可能是因為和方柔結契。”聞人凖正認真思考着什麼事情,一下就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
“方柔究竟有何特殊之處?别用‘心性優先’的借口搪塞我。”見他否決的如此果斷,尤惢更覺得其中有隐情。
山門收弟子,從不看人最初心性。心性随着境遇轉變,隻有悠長的時間才能看出些許。當然這并不是說心性至于修真是不重要的,是重要,但難斷。
都說神仙難斷寸玉,可有他們這種修為的人才明白,寸玉皆可辨,隻有人心難判。
她了解自己道侶,猜測方柔的特别。
亦了解徒弟的孤傲,知道白黠對方柔的态度同樣有違這位妖族皇女喜獨的作風。
方柔在她“看”來也的确很特别。
這姑娘身上的因果情況也正是她不明白的地方,亦如發生在白黠和聞人凖身上的問題也不明原因。
一個玄算師的直覺告訴她,方柔和他們之間應該存在某種關聯。
“我覺得你們都不一樣了。”尤惢垂眸。
有時候,她也會希望自己擁有一雙普通人的眼睛。這樣,她就能少看見很多事情,少知道很多事情,少煩惱很多事情。
見不得尤惢難過,聞人凖歎口氣,上前摟住她的肩,道:“有些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可能是因為過去。更多事情發生在一個人身上,是因為未來。這些年,你為我的事耽誤頗多,其實我更希望你和以前一樣,更關注修行和弟子們。我身上變化都那麼多年了,該知道原因的時候,我們都會知道的。不該我們知道的時候,再強求也沒用。”
男人說的很豁達,意思也很明顯,易線的事情尤惢這個尤家人都不知道,他聞人凖怎麼能參破個中玄奧。
“至于方柔,我當時選的時候确實就想選個你們會喜歡的小姑娘。柴青雖然不着調,但修煉天賦極佳,這些年也沒少在外面惹情債。白黠性子事省心,可獨立的就好像不需要我們一樣,境界方面也不需要我們操心,搞得我一點參與感也沒有。現在收了方柔可好了,你看,她一來,白黠就像看眼珠子這樣看着。性子現在看來,你也應該是喜歡的。”說到這裡,聞人凖眉宇間竟也多出了幾分得意。
方柔為白黠擋雷劫的事情已經在山門傳為佳話,尤惢自然是一出關就聽見了好幾個情深義重的版本。當然她也知道,事實上,那天兩人初次見面,第一個照面方柔就差點被白黠殺了。
加上方柔找到登天路,破開心魔順利殺死魇魉的事情,尤惢确實對這個聞人凖新收的小弟子很是歡喜。
“那孩子身上除了和白黠結契的因果,我什麼都沒看見。”尤惢盯着聞人凖,終于抛出了最後一張牌。
聞人凖聞言思索片刻,想明白了一些事。
“原來黠兒的天劫是因為這樣停下的。”
“什麼意思?”
尤惢沒接上聞人凖跳脫的思路。
“現在的天地法則就像個隻認死理,不講道理的小童。超出尋常的天劫是因為黠兒身上的因果太多。方柔為她擋劫,她身上沒有任何因果,所以劫雲散了。沒那孩子,那天雷恐怕……”
“這樣嗎?”尤惢伸手臨空一抓,從屋外的靈池中随便抓了一把水潑在地上,仔細端詳了下水迹的形狀,點頭道:“那柔兒确實是黠兒的救命恩人。”
“都是結了契的羁絆了,哪兒有什麼誰就誰的。”
話題被越差越遠,尤惢知道今天是問不出什麼了。
她也有點吃不準聞人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反正這男人也沒給自己解惑的意思,也隻能作罷。
想到拜師之事,尤惢又想到另一個問題,轉過頭依着男人扶着她的臂彎靠了過去:“你說,闫欣桐究竟看見了什麼?走得跟逃似的,還說要閉關?哦,對,她還哭得稀裡嘩啦的。”
“黃泉眼能看盡今生一個人所經曆的記得的、忘記的一切。可能闫欣桐是被她們成長中的某個點觸動,想起了自己的傷心往事吧。” 英俊蒼白的男人任由她靠着,也想知道那人究竟看見了什麼。
尤惢搖搖頭,“我了解她,她從小看遍人間孤魂,又怎麼會輕易被兩個不到百歲的人打動。有時間,定要去問問她。”
男人嗯了聲,尾音拖得長長,思考着什麼事情。
尤惢伸手抱住聞人凖,安慰自己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弄清楚的事情。至于到底預示着什麼,如果聞人凖真不知道,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沒事的,什麼都不用擔心,大家都不會有事的。”男人回抱她,将臉貼着她額頭,很溫柔地安慰道。
“自從上次出關之後,你真的變了,都會安慰人了呢。”尤惢閉上眼,想着男人的變化。
以前的聞人凖,眼裡隻有大道,選徒弟也一定要是天資最好的,和現在判若兩人。
也許,真的就像他自己所說的,突破合道境之後,他心态上發生了很多轉變,以至于在挑選關門弟子之時,竟選出了方柔這樣的徒弟。
整個山門都不理解為什麼聞人凖轉性了,唯尤惢知道,他性情轉變已有些時日了。
隻是……
但願……真的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