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怔,本欲伸出的手瞬間僵在遠處。
桑雅甯冷漠地看向他:“我不喜歡和偷窺狂打交道。”
桑雅甯說完就走,再也沒有理會背後的男人,腳步越邁越快,仍無法抑制眼底的酸澀。
分明驗證了困擾多日的懷疑,卻絲毫沒有減輕壓力。
她先感到委屈,繼而更加憤怒,開始憎惡欺騙自己的他。
選擇以口罩示人,又用鴨舌帽擋住面目。
‘何先生’所做的一切本就足夠古怪,即便他曾提供可口的餐飯,可誰又能保證這些不是陷阱前的誘餌?
桑雅甯越想越生氣,用力地踩着地,恨不得将青石路都踏出個窟窿。
路過轉角時,她特意原地等待,直至跟随在後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加快速度拐出巷口。
走,不停地朝前奔去。
任由風吹亂臉側的長發,雙腿仍邁得越來越急。
暗藏着的心思既已被看穿,臉皮再厚的人也應該稍作收斂。
桑雅甯自認給了對方改正的機會,想要換取兩三日平靜的生活。
可偏偏萬事不如人願,那陰冷的視線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變得更加猖狂。
無論走到哪,都感覺被人跟蹤。
甚至在家門口的長廊,惡寒的感覺也依舊存在。
桑雅甯多次檢查家中的監控,但那位神秘的‘何先生’一次也沒有在門前逗留。
越是找不到證據,心情就變得愈加焦躁。
緊繃的神經被扯成細線,藕絲般的連接處仿佛随時都會斷裂。
疑神疑鬼成為常态,甚至一看見身穿黑衣的男人,就本能地逃跑躲避。
一次,兩次......
當桑雅甯第三次被可疑人員靠近時,已是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喊:“拜托,請離我些!”
對方愣住,身旁的同伴也投來困惑的視線。
“這人怎麼回事?”
“對啊,真是太奇怪了。”
“走走走,千萬别惹到麻煩。”
兩人邊說邊離開,沒有再理會旁邊的瘦弱女人。
桑雅甯低着頭,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顫抖,半晌,喃喃罵了句:“真該死。”
失眠,焦慮,她像是被壓到底端的彈簧,如果不加反抗就隻能等來滅亡。
桑雅甯沖到1202室的門前,沉默地長久地站立着,始終無法叩響門扉。
她想要與男人對峙,想要揪住對方的衣領,将這個可恨的家夥丢入警察局。
隐形攝像機就藏在胸前的口袋,紅光的閃爍象征着設備正在運行。
所有争吵的言辭已爛熟于心,但她唯獨缺少能明确定罪的證據。
桑雅甯清楚,爛大街的黑色衣角并不能證明什麼,她必須找到更有說服力的東西。
就比如能一條明确揭露罪行的......視頻。
通過兩周的快跑訓練,桑雅甯已經對小區周圍的環境十分了解。
哪裡要轉彎,哪裡又是死路。
她即便不看導航,也能在十分鐘的時間内來在附近繞四五圈。
1202室的大門依舊緊閉,紅棕的門闆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桑雅甯瞪一眼貓眼,把攝像機别在腰間,故意踩重腳步,恨恨地朝外走。
她要把自己當做釣魚的餌,就不信引不來對方上勾。
傍晚,17:41
越臨近夏至,白日就變得越長。
桑雅甯沐浴在橙紫的暮色裡,像幽靈般在市民廣場來回轉。她盡可能地走些陰暗的角落,悄悄把鏡頭對準背後。
前後都轉了兩圈,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熱得想吐火,撕開剛滿的草莓甜筒,踮起腳,于光影交疊的格子中跳躍。
有路過的孩童盯着她看。
桑雅甯彎下腰,笑眯眯地招手:“嗨,作業寫完了嘛。”
小孩一撇嘴,轉身跑着找媽媽去了。
桑雅甯正準備離開。
這時,熟悉的陰冷的視線終于猝然襲來。
天色愈黯,路燈卻尚未亮起。
桑雅甯半遮住腰間的相機,快步奔向前方的小巷。
腳步聲随及響起,牆邊倒映出另一道身影。
她調整好呼吸,按照平日裡鍛煉的狀态,信心滿滿地展開這場拉鋸戰。
左拐,向前,第二個路口右轉,前方五百米處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桑雅甯沿着監控排布的方向行進,雙眼緊盯旁側的拐口,手指探向放在包中的電擊棒。
按照原本的計劃,她将率先占據巷子中的視野,然後趁對方不備,讓其體驗一把電擊的爽快。
桑雅甯的步伐極快。
跟蹤者的腳步聲已越來越遠。
眼見就要路過關鍵區域,她已是用力抓住電擊棒的橡膠層。
十米,五米,一米!
足尖踏過明暗劃出的線,貝齒地緊張咬住嘴唇。
恰時,一隻從暗處探來的手,忽地将她扯入巷中。
桑雅甯尚未來及驚呼,那掌心又捂住她的唇,拖拽着将她往後帶。
對方的力氣大,擁有屬于男性的粗重呼吸,此時又恰巧出現在這裡......
沒錯了。
這定然是跟蹤者的同夥。
桑雅甯咬牙,猛地将電擊棒戳向男人的腰間。
是連呼痛都沒有聽見,高大的身體就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桑雅甯啐了口吐沫,撫摸着被攥紅的腕,用足尖碰了碰男人的胳膊。
沒有動靜。
她側耳去聽,跟随在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頓片刻,才急匆匆離去。
危險已經解除,冷汗逐漸攀上脊骨。
桑雅甯丢掉電擊棒,蹲身,扯開男人的鴨舌帽。
僅憑修長的眉毛與雙目,她也能認出這就是那位神秘的‘何先生’。
“哈,總算栽倒我手裡了吧。”
桑雅甯嗤鼻,指尖勾住男人耳後的細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