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韫玉穿着黑色睡衣，頭發有點亂，趿拉着拖鞋，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在客廳。他似乎在尋找什麼，一雙眼睛左右看着，最終視線在程漠身上落定。

“程漠，我沒有找到洗漱用品。”聲音還有點輕啞。

程漠起身來到他身邊，問：“洗漱台最下層的櫃子打開看過了嗎？”

星韫玉站在原地想了一會，擡眼看程漠，遲疑道：“好像沒有。”

他看着程漠的動作，跟在程漠身後走，大腦裡有關高中的那場夢還在不停地繼續，甚至是一些細節的東西都還沒有随着他清醒而被遺忘。

星韫玉：“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高中的一些事情。”

程漠背對着星韫玉，隻能通過鏡子看到程漠拆封的牙刷的動作，他将新的牙刷放在水流下沖洗，然後側身示意星韫玉站在他身邊。星韫玉剛過去，就接到程漠遞過來的牙刷，他垂眼看着牙刷上被擠好了牙膏，動作頓了頓，然後擡眼看程漠。

程漠肩膀靠着牆，他姿勢閑适懶散，低頭看着星韫玉，問：“夢到什麼了？”

星韫玉覺得程漠有些奇怪，莫名又覺得這情景有些熟悉。

星韫玉拿起水杯漱口，吐掉，然後将牙刷放進嘴巴，一側腮幫高高鼓起，他透過鏡子看身邊的人，才含糊道：“夢到了班裡放黑塞記錄片的那次。”

原本倚靠在牆上的身子微微站直，程漠等待着他後面的話。細微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過星韫玉一直在觀察他的眼睛，然而星韫玉卻隻是認真刷牙，與程漠對上眼神的時候，含糊不清的嗯嗯了兩句，似乎在說自己這會兒不太方便說話。

程漠：“你先洗漱，我去把早餐熱熱。”

星韫玉沖着鏡子點了點腦袋，頭頂的那搓呆毛跟着晃動。程漠收回目光，走出卧室。

星韫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他知道剛才自己内心裡的那一絲怪異來自哪裡了。酒店第一次裝醉後的那個早上，程漠也是這樣，仿佛失憶了一般，他叼着牙刷一邊刷一邊琢磨，良久才吐了口牙膏沫漱口。

他換上自己的衣服去客廳，随手将卧室的門帶上。程漠還在餐桌那邊坐着，腳下步子一轉，星韫玉往餐桌邊走，他拉開程漠對面的椅子坐下，面前放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皮蛋瘦肉粥。

星韫玉注意到程漠面前放着的電腦，他問：“有工作嗎？”

程漠視線順着看到面前的電腦，他點頭，然後又看向星韫玉，說：“先喝碗粥墊墊肚子。中午想吃什麼？”

星韫玉喝了一口粥，咽下之後說：“扇貝粉絲煲，好久沒吃了。”

程漠看他喝粥的動作，點頭說好。

……

吃完飯之後，星韫玉也沒有打算說要離開，他坐在沙發上用手機看劇本，期間好幾次他都在觀察在餐桌那邊坐着的程漠。

手機在手裡轉了幾圈，星韫玉放下，他拿起杯子去廚房接水。聽到聲音，程漠停下動作，擡頭看。

星韫玉舉了舉手中的杯子：“我去接杯熱水喝。”

程漠看着他走進廚房的背影，一邊嘴角上揚，等人出來後，又将視線轉向電腦上。

星韫玉握着水杯，在廚房門口停下，他喝了口水，然後倚在門框上看程漠，見他一直沒有擡頭的迹象。

星韫玉最終還是沒忍住，他邁着長腿往餐桌走。

哒一聲輕響，水杯放在桌子上。星韫玉喊了聲“程漠”。

“怎麼了？”程漠合上電腦，仰臉問身前站着的人。

星韫玉居高臨下，這個角度望過去他嘴角眼梢下揚，有些冷峻和嚴肅。

“你是不是以為我忘記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翻篇了？”

“那你還記得嗎？”程漠支着腦袋，問他。

星韫玉一把扯過一邊的椅子，他在程漠對面坐下，倆人膝蓋貼着膝蓋。程漠掃了一眼。

“我記得很清楚！”星韫玉強調，但是語氣有些悶。

鏡片之後的眼眸緊鎖住那雙眼睛，程漠望着他。

“程漠，我夢到你了。”星韫玉盯着程漠，突然開口提回在浴室沒說完的話題，他回答了程漠問的那句話。

“放黑塞的紀錄片的那天下午，你是不是放了一個毛毯在我桌上啊。”他慢吞吞的說着，“在夢裡，你回頭，我看清了你的臉。”

說着星韫玉又想起了夢裡的情景，在雲京公寓沒記起來的那張臉，這一次清楚地出現在他的夢裡，在被同學遮擋住的前一秒，被星韫玉看清楚了，是尚且年少青澀的程漠。

程漠蜷了蜷手指，盡管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當星韫玉真的說出這些的時候，他還是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昨晚你說你想我在清醒的狀态下跟你說這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害怕我是一時興起，也害怕我沖動之下做出的決定會讓我後悔。”

星韫玉盯着鏡片之後那那雙眼睛，繼續說：“但是程漠，既然我會選擇跟你說這些，就說明我已經準備好了的，我的每一次選擇和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我也從來不會為做出的決定後悔。”

“我對你有好感，也想和你接觸試試看。”

“你怎麼想的？願意跟我說說嗎？”

話音落地，周圍徹底安靜，星韫玉眼神依舊在程漠身上落着，他耐心地等待着程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