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妙,銀色霧團就像自身延伸出去的一部分,運作起來,如臂使指般輕松自然。段小溪饒有趣味的控制着它再次撞向胖爺的鼻子。
胖爺顯然沒料到,他吓唬了這麼半天,眼前這個看起來軟綿綿的小向導竟然還敢一聲不吭就要揍他,忙捂着鼻子躲閃。
一擊未中,銀色霧團旋轉着,貓戲老鼠般樂此不疲的再一次撲向目标。
“小白臉特麼的找死是不是!”
狼狽的在泥地裡滾了幾圈,這讓胖爺的叫嚣看起來毫無氣勢。
“夠了!”
随着沙啞的嗓音響起,一隻灰色的貓科動物憑空出現,一爪子拍開即将二次撞上胖爺鼻梁的銀色霧團。
“老大老大,一定要給這目中無人的小白臉顔色瞧瞧!”
有了老大撐腰,胖爺又狐假虎威的抖了起來,狠狠盯着段小溪,枯瘦的臉上更顯猙獰。
段小溪對他的态度毫不在意,剛才在嘗試控制銀色霧團時,對這位胖爺的底他也能估算個七七八八,真動手,三個捆一起他也能幹淨利落的收拾了。在沒有法律道德約束的惡劣環境裡,弱肉強食就是生存法則,對于這一點,段小溪發自内心的适應良好。
而現在引起段小溪注意的,是胖爺口中的老大。
光頭的中年人,左邊臉從鬓角到下颔再到側頸,有着一條長長的疤痕,右邊臉印着與周圍人相同的所謂賤民印記,他的個頭不算高,身材瘦削,不過比起其他人普遍忍饑挨餓苦熬出來的那種枯槁,他已經算是相當健壯了。
更讓段小溪感興趣的,是那隻出現在他身旁,大約兩米左右,能夠在虛實間轉換的像豹子的……生物?
灰撲撲沒有光澤的皮毛,瘦骨嶙峋還瞎了一隻眼睛,但這并不影響它身經百戰的兇悍氣息。在它的身上,段小溪感應到了和銀色霧團略微相似的能量波動。嗯,兩相對比,灰豹身上的能量要比銀色霧團更加強大。
“老大不能讓這小白臉得意,我們……”
“呱燥,閉嘴。”
‘嘭~’光頭老大很明顯不屬于耐心溫柔型的,對待不依不饒丢完臉還要放狠話的跟班,直接一隻豹爪拍個大馬趴。
一瞬間,世界都安靜了。
段小溪也配合着将銀色霧團收回到身邊。
不動手的時候,這般近乎乖巧的盤膝坐在荒草堆上的段小溪,介于成年和未成年的過渡期,看着要比同齡人更瘦削單薄一些,肌膚透着沒有血色的蒼白,在他似乎習慣性的微微低頭垂眸時,配上那少見的精緻漂亮的五官,倒是讓人覺得這就是個青澀又無害的美少年。如果不去仔細觀察那雙黑得純粹的,說不清倒映着是天真還是殘酷的眼睛的話。
作為一名中級哨兵,光頭老大的感知要比在場的普通人高出許多。以他能夠在死亡率年年再創新高的荒星域熬到現在的存活經驗來看,對于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小向導,他的第一感覺便有些怪異。
有關這個小向導的來曆的猜測,大家差不多都更傾向于,他是被某星盜劫掠标記後,扔到這裡來磨性子的。
不過這樣的猜測,疑點也有不少。
自從屠宰場關閉之後,他們所在的這顆半廢星,除了還有一些放養的蟲子能夠讓部分低階的星盜勉強入眼以外,再沒有多餘的價值了。也就是說,每隔兩三個月,隻有個把個低階星盜會往返這裡,跟他們做做交易,用一些廉價的生活物資,換取他們獵殺的蟲子。
眼前這個小向導,光是那張臉,就不太可能是低階星盜能夠擁有的。
若真有哪個低階星盜撞大運标記了這樣的小美人,呵,這就好比一頭快餓死的财狼,忽然撿到了一隻小肥羊,它會因為小肥羊沒有乖乖給它吃,而甯可忍饑挨餓也要先調教調教小肥羊?要知道,把人扔到這裡來,意外可是不少的……
換成那些高階星盜倒是有可能。
但如果這個小向導真的是那種大人物經手的貨,送他到這裡來的人又怎麼會悄無聲息把人扔下招呼都不打一聲?讓人來這裡吃苦受罪具體到哪個程度總要交代清楚吧,萬一大人物不滿意,他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況最近幾天,他真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飛船經過這裡。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這個小向導并不是星盜送來的!
然而,光頭老大也沒能在這附近發現諸如飛行器逃生艙一類的設備,更沒人看見有這樣的東西着陸。這個小向導,就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一時半會兒摸不清段小溪的底細,光頭老大暫時也不會輕舉妄動。反正最多不過等上兩個月,等到經常交易的星盜過來,不管是哪種猜測,他都能從這個漂亮的與他們這些賤民簡直格格不入的小向導身上賺一筆好處。
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到段小溪身上,光頭老大難得和氣的笑着道:“小家夥脾氣倒是不小,動不動就揮爪子。希望再過個幾天,你還能這麼有活力。”
随着光頭老大的離去,聚過來看熱鬧的人群也緊跟着散開。
在這顆半廢星上生存不易,想要不餓死,整個白天他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幹活。想要一條賤命活得長久些,他們還必須事事以這位外号灰豹的C級哨兵老大馬首是瞻。不然,蟲穴就是他們的歸宿。
灰豹老大明顯是老規矩要孤立這個小向導,他們必須配合着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集體眼瞎嗓子啞,都看不見他不能和他說話。
三年前被送到這裡來的那個女向導,一開始不也高高在上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姿态麼。結果,被灰豹老大這麼軟刀子磨着沒堅持到一個月,整個人都崩潰了。現在還瘋瘋癫癫的,給點吃的讓幹什麼都行。
眼前這個小向導,能堅持多久,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