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腐爛的傷口裡爬出一隻隻肥美的白蛆,幹涸的血液像紅蠟的燭淚,一連串地凝固在喪屍的臉和脖頸處。
手電筒的黃光打在喪屍身上,它們隻靠氣味分辨是否是同類,對光沒有任何反應。
李花跟在霍山漪身後,雙手緊緊抓住系在腰上的藤蔓,這是她目前獲得安全感的唯一來源。
傷口讓喪屍的面貌變得難以辨認,李花不得不眯起眼睛仔細看。
她希望自己可以發揮作用,她希望霍山漪能夠看到她的利用價值。
一張張大同小異的臉從李花眼前閃過,她有些疲憊地揉了下眼睛。
“你有發現什麼嗎?”霍山漪開口問。
“它們好像長得都一樣高,”李花頓了一下,“臉看起來也有點相似。”
“最相似的應該是眼睛,”李花給出了她認為最完美的答案:“這些喪屍的眼睛特别黑,光照過去,眼睛都沒反映出一點亮。”
“它們的穿着也一樣,”李花仔細辨别眼前喪屍的打扮,“應該是一般研究員穿的白大褂。”
李花的進步不是一星半點,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裡世界的手筆,但霍山漪對她的回答很滿意。
“除了這些,你還有沒有别的發現?”霍山漪挑眉。
别的發現?
李花垂下眼簾,抓着霍山漪衣袖的指尖輕輕顫抖着,她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她不想打破自己和霍山漪之間的祥和。
“你沒有發現嗎?”霍山漪輕笑一聲,“它們的眼睛,它們的臉,和我長得很像。”
這話一出,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霍山漪轉過身,一雙漆黑的,看不見任何光的眼睛就這麼闖進李花的眼底。
喪屍冰冷的,沉重的呼吸聲像潮水一樣将兩人重重包圍,随着霍山漪的腳步不斷往前,喪屍和她們的距離也就越近。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李花耳邊炸開,霍山漪擡起手,從掌心射出的長釘把離她最近的喪屍釘在牆壁上。
蔓延在黑山羊研究所各個角落的藤蔓震顫了一下。
“你在害怕嗎?”霍山漪收回長釘,使用長釘詛咒的異能,讓她的身體非常痛苦,特别是心髒。
像有一萬根針從外面插進來,把她的心髒紮出一連串,無法痊愈的洞。
所有見過這個異能的人都會感覺害怕,霍山漪在組織裡出任務的時候,大部分會用上這個異能,因為很高效。
人類本能地害怕銳利的武器。
李花搖了搖頭,手卻依舊在不自覺地顫抖。她現在沒有異能,除了還擁有狼的特性。
沒有霍山漪,她會死在這,求生的本能讓她和霍山漪待在一起,與此同時,心跳逐漸加快的異常也迫使她留在了霍山漪身邊。
她希望感受霍山漪的體溫,和霍山漪對視,她希望她能永遠看着霍山漪的眼睛。
霍山漪很輕地笑了一聲,繼續往前走,李花深吸一口氣,像剛才那樣用手攥住霍山漪的衣角。這個世界上,隻有霍山漪告訴過她,她不是不完美,而是很特别。
一句空話,李花記了很久。
其他喪屍短暫被霍山漪的長釘恐吓住,但很快又更加猛烈地朝她和李花的方向靠過來。
霍山漪和李花被狼狽地擠在中間,李花幾乎快要抓不住霍山漪的衣角。
事實上,李花也真的松開了手,她被屍潮往後擠壓,攢動的人頭湮沒了霍山漪的背影。
“隊長?”恐懼上湧,李花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冰冷的呼吸聲從四面八方傳達到她裸露的皮膚上。
她努力往前,内髒幾乎被壓得吐出來,“霍山漪!”
李花提高音量。
她害怕霍山漪聽不見。
她害怕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些怪物。
她害怕霍山漪抛棄自己。
下一秒,一隻冰冰涼涼的手握住了李花。
她才開始以為是喪屍的手,因為這手太冷,沒有一點溫度。
但她擡起頭時,恰好對上了霍山漪那雙漆黑的眼睛。
*
“她們會死在外面。”
徐澤川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時,白見霄正在為陳知憂包紮傷口。
遲玱沒站在門口,透過門縫去看外面的情況。
“我們也會死。”陳知憂絕望地說。
“再說這麼喪氣的話,我就把你們的嘴全部縫上!”白見霄沒好氣道。
她一個用力,把陳知憂的傷口擠得生疼,陳知憂直接“嗷嗷”叫了起來。
徐澤川看了陳知憂一會兒,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陳知憂原本也想跟着他一起笑,結果剛想開口,掌心的傷口就被白見霄狠狠捏了一下,這下,陳知憂笑不出來了。
一陣長久的靜默,從疼痛中環過來的陳知憂這才開口:“你們知道我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你們别叫什麼名字。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白見霄瞥了他一眼,聲音沉悶:“白見霄,不見雲霄不回頭的見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