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狗蛋已經做出了抉擇,他鄭重地看着喻逍漓道:“狗蛋願意拜您為師!”
這句話原本很擲地有聲,但“狗蛋”兩個字實在讓人難以共情,喻逍漓更是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他默了片刻道:“可有學名?”
狗蛋搖了搖頭。
喻逍漓又問:“令尊姓氏?”
狗蛋想了想,道:“山小而高,從山今聲,念作岑。”
喻逍漓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跟誰學的,也沒追問,他道:“好,宴,安也,取‘宴’字做名,望你今後能安定逸樂,一生順遂,那日後,便叫你‘岑子宴’可好?”
狗蛋很是欣喜,連連點頭道:“謝……謝師尊賜名!狗……子宴記下了!”
蒲忻瀾摸着下巴道:“好名字。”
喻逍漓摸了摸狗蛋,哦不,岑子宴的頭,擡眼看向蒲忻瀾道:“師兄,既如此,子宴我便收下了。”
“好,我……”
蒲忻瀾颔首,剛要開口道謝想想又覺得沒什麼立場,畢竟這孩子跟他也沒什麼關系,但他又确确實實麻煩了喻逍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平白無故欠了個人情,平生一種忙了一圈不知道忙了些什麼還把自己搭進去了的錯覺……
而且他總覺得喻逍漓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在期待着些什麼,但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決定拿物質蒙混過關:“要不,我挖點地瓜給你送去?”
喻逍漓有些無奈,輕輕歎了口氣道:“……行。”
拜師禮在入門試煉之後的第二天,因而經此小插曲後入門弟子的靈根測試繼續進行。
蒲忻瀾看了一會覺得沒什麼意思,對林邶柘道:“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蒲忻瀾擡腳就要走,林邶柘叫住他道:“站住,你回哪去,你等會,我有事跟你說。”
蒲忻瀾懶懶散散道:“什麼事?現在說呗。”
林邶柘看着他這副模樣就氣短,指了指身後的掌門殿道:“你若是不願意在這兒待就偏殿等着去。”
蒲忻瀾:“……”
屈于掌門的淫威,蒲忻瀾選擇順從。
蒲忻瀾百無聊賴地坐在偏殿裡,沒一會又困了,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盹。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時候,林邶柘進了門,他哈欠連天地道:“有什麼事快說,說完我回去睡覺了。”
林邶柘一臉無語道:“一天十二個時辰你能睡八個時辰。”
蒲忻瀾托着下巴懶洋洋地道:“保守了林哥哥。”
林邶柘當即掉了一地雞皮疙瘩:“滾,别惡心我。”
蒲忻瀾“嘁”了一聲。
林邶柘一掀衣袍在蒲忻瀾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他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你說實話,你撿那孩子幹什麼?”
蒲忻瀾道:“什麼幹什麼,我就瞧他哭得可憐,順道帶上來罷了。”
“瞧他哭得可憐?”林邶柘隻覺一腦門官司,不自覺提高了音量,“那半山道上那麼多孩子在哭你怎麼不都撿上來?你當撿蘑菇呢蒲忻瀾?”
蒲忻瀾大言不慚道:“我就見着他一個人哭我能有什麼辦法。”
林邶柘當即氣結:“你你,你反了你蒲忻瀾,你當仙山是你山頭的菜園嗎?你……”
“别别,等下,”蒲忻瀾見林邶柘隐隐有要發作的迹象,趕忙道,“你聽我說,試煉場的法界好像有點問題,我當時是循着妖氣找過去才看到狗蛋在哭的。”
“你就胡扯吧,法界有問題我們能不知曉,”林邶柘站起身來就想給蒲忻瀾兩下,“是不是我近日太縱着你導緻你有點蹬鼻子上臉了蒲忻瀾。”
方才掌門殿前鬧那一通林邶柘雖然沒有吭聲,但确實是憋着氣的,他倒不是責怪蒲忻瀾帶孩子上山,他是氣這倒黴玩意不成體統,自己胡來也就算了,還拉着喻逍漓一起,欠的有點不分場合了。
“掌門。”
林邶柘正發着火,一個人影進了偏房,他轉頭看去,壓下火氣道:“逍漓你來的正好,這是他給你找的事,你自己跟他說,你盡管處置,不用顧及他是你師兄,我給你撐腰。”
來人正是喻逍漓,他看了一眼在一旁小聲罵罵咧咧的蒲忻瀾,有點想笑,他對林邶柘道:“掌門,我有話想單獨和師兄說。”
林邶柘不對着那作精的時候語氣瞬間溫和了許多:“好,他若是欺負你,你就跟我說。”
喻逍漓笑着點了點頭。
見喻逍漓竟然點頭附和,蒲忻瀾瞬間不樂意了。
“哎不是,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形象嗎?”蒲忻瀾對着林邶柘離去的背影喊道。
“我真是冤呐,”蒲忻瀾靠到椅背上幽怨地望向喻逍漓道,“我欺負你了嗎?”
喻逍漓看着蒲忻瀾,彎着眼睛道:“沒有。”
“那你方才點什麼頭,”蒲忻瀾覺得自己很無辜,“他們誤會我你應該解釋呀好師弟。”
喻逍漓剛要開口,蒲忻瀾又道:“算了,你不是這種性子,你如果說了,他們又該覺得是我威脅你了,得不償失。我真就不明白了,他們為何總怕你跟我這吃虧。”
喻逍漓聞言失笑道:“我怎麼會吃虧,要吃虧也是師兄吃虧才是。”
蒲忻瀾則擺擺手表示:“虧有什麼好吃的,誰愛吃誰吃。”
聽了蒲忻瀾的話,喻逍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沉緩而幽深,他輕輕抿了抿唇,像是欲言又止,當蒲忻瀾擡眼看向他的時候,他又飛快地垂下了眸,斂去了神色。
“哦對了,”蒲忻瀾道,“你上回說桑落酒釀好了不是?你不是說給我送嗎,這都多少天了。”
喻逍漓道:“過幾日吧。”
蒲忻瀾道:“你要不今晚就給我送來吧,我那壇已經見底了。”
喻逍漓道:“那過兩日。”
蒲忻瀾道:“那我今晚喝什麼?”
喻逍漓道:“明日。”
蒲忻瀾眯了一下眼睛,一臉無可奈何道:“不是,這有什麼好讨價還價的,你不想送我自己去拿也可以,我是那不講理的人嗎?”
喻逍漓被噎了一下,隻得妥協道:“好吧,我今晚去。”
“那師兄答應幫我修玉幾,幾時去?”喻逍漓認真地看着蒲忻瀾道。
蒲忻瀾輕輕“啊”了一聲,道:“你那玉幾都修多少回了,換個新的吧。”
喻逍漓搖搖頭道:“那玉幾是師尊贈予我的,不可輕易丢棄。”
“啊行,師尊給你的,”蒲忻瀾笑笑道,“看你寶貝的,這回修好你最好給它供起來。”
喻逍漓:“……”我給你供起來好不好?
蒲忻瀾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忽地站起來湊近喻逍漓盯着他的眼睛道:“說我壞話呢吧,别以為我看不出來。”
喻逍漓不自在地偏了一下臉:“……沒。”
蒲忻瀾直起身子,伸展了一下身體朝門外走去:“沒勁,我回去了。”
喻逍漓看着蒲忻瀾的背影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