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懸于夜空之上,月光透過包裹着破廟的結界,灑下一地慘白的光影。
冷白的流光猝然轟了出去,蒲忻瀾一個法印疊了三記靈波,直接把那幾個魔物轟散架了,胳膊屁股腿咕噜噜滾一地。
但很快,這些零落的四肢又頑固地蠕動起來,尋找着各自的軀幹。
“師伯,你讓我出去吧,我可以對付它們。”叢苋握緊了手中靈劍,堅定地對蒲忻瀾道。
“師伯,我也要出去。”岑子宴緊跟着道。
“還有我,還有我。”其他小弟子們也都接道。
蒲忻瀾站在金環結界前,翻掌為印,徒手畫符,符篆在空中頃刻成形,金光亮起的瞬間蒲忻瀾反手将符篆拍在了金環結界上,霎時結界符文流轉,光暈如漣漪般擴散開來既而将整個結界都籠罩了起來。
“加層盾保障一點,”蒲忻瀾笑着道,“這群東西雖然沒腦子,但也不太好對付,你們乖乖聽話啊,待在裡面就行了,觀摩學習一下,說不準以後用得上。”
言語間,那群魔物罵罵咧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拼裝好了它們的二手軀體,紛紛亮出了爪牙。
“呦,順眼多了,足下這回屁股安對了嗎?”蒲忻瀾笑容不減,擡手抽出發簪注入法力,當作了臨時法器,“要不要我幫幫你們啊?”
這幾個魔物不是歪鼻子歪嘴,就是缺胳膊少腿,要不就是這個少隻眼那個多條腿,頭上頂角的,屁股上挂尾巴的,脊梁骨裡戳半拉翅膀的,一個比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哪來的老東西,滾開!”
“我們不吃殘羹剩飯,識相的趕緊走,留你一命!”
“剛破殼的靈根就是嫩,快讓老子嘗一口!”
“快快快,香死老子啦!”
“老子要吃第一口!”
長簪在蒲忻瀾的掌心飛速旋轉,他一腳把第一個沖上來的魔物踹上了天,那魔物“嘭!”的一聲砸到了結界上,不負衆望地又散架了。
“我年齡确實夠當你們祖宗了,但不要太沒禮貌了小畜生們!”蒲忻瀾一把握住長簪向前一劃,淩厲的弧光一閃而過,他面前的五個腦袋掉仨,他踢蹴鞠似的把那仨個頭一踢一個準地踹上了房頂,順便把另兩個腦袋也摘了下來踢了兩回毽子。
一時間破廟裡腦袋亂飛,小弟們歎為觀止,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好詭異的身法。”
“好古怪的招式。”
“好刁鑽的路數。”
“好粗魯……”
這個小弟子剛說了幾個字,就感到身邊投來一道冷冷的視線,他看了岑子宴一眼,把剩下的話默默咽了回去。
岑子宴喊道:“師伯好厲害!”
“哎低調低調。”蒲忻瀾回頭沖岑子宴笑了笑,反手又割了倆頭。
待蒲忻瀾削飛了所有魔物的腦袋,他廣袖一揮揚手甩出一把符篆,又快又準地封住了那群魔物的身首分離處。
随後就見破廟裡一群沒有腦袋的軀幹滿地找頭,好不容易逮到一顆不知道屬不屬于自己的頭顱,還安不到脖子上去,那場面滑稽又詭異,有兩個膽小的小弟子想看又不敢看,隻能從指縫間偷瞄。
“啊啊啊老子的頭又掉了!”
“狡猾的老東西!你幹了什麼?!”
“該死的神棍!老子與你不共戴天啊啊啊!”
“頭頭頭!我的頭頭!你在哪!”
“老子恐高啊!快放老子的頭下去啊!”
蒲忻瀾掏了掏耳朵略感頭疼,他道:“能不能别吵吵了,再吵吵讓你屁股也恐高!”
“臭流氓!不要臉!啊啊啊!”
蒲忻瀾:“……”我動手了嗎?魔叫什麼?!
“師叔是符修嗎?”一個小弟子問道。
“是劍修。”叢苋道,“我聽師尊說起過。”
岑子宴看向叢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那師叔怎麼不使劍啊?”
“肯定是這群小喽啰根本用不着師叔拔劍!”
岑子宴也贊同地點點頭,看向蒲忻瀾的眼睛閃閃發光。
破廟裡被蒲忻瀾攪得亂成了一鍋粥,他畫符封簪,打算用長簪代替法器暫且收了這群魔物。
“怎麼不拔劍呢?會不會是因為劍斷了呢?”
一道嘶啞的聲音突兀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然而四下望去卻不見任何人影。
“聖君!是聖君!”
“聖君來救我們了!”
“聖君!聖君!聖君!”
那群魔物突然叽叽喳喳地歡呼起來。
蒲忻瀾并不理會,他專心地默念着咒訣,一手浮起長簪一手施法,指尖流出的青光與月色交相輝映,閃爍的浮光缭繞着附着在了長簪之上。
就在長簪飛出去的那一瞬,一團黑霧遽然破光而來,狠狠地撞上了光芒大盛的長簪,濃重的黑霧紅光乍現,長簪凝滞在半空中震顫不止,下一刻溘然四分五裂,青光轉瞬便被濃霧吞噬,而後那團裹挾着紅光的黑霧直直地轟向金環結界!
那速度不可謂不快,蒲忻瀾隻來及擋到金環結界前,法印尚未結成,他隻覺得有一個萬鈞的拳頭毫無緩沖地擂在自己的肚子上,他一陣氣血翻湧,整個人徑直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破廟的斷牆上,霎時碎石亂飛,塵煙漫天!
“師伯!!!”
“師叔!!!”
岑子宴失聲叫道,當即紅着眼睛撲了上去,卻一頭撞在了金環結界上,被叢苋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才沒被彈飛出去。
岑子宴用力地拍打着金環結界,對着那一堆磚石喊道:“師伯!師伯!你怎麼樣師伯!”
磚石堆靜默着,幾息過後,蒲忻瀾“噌”地一下頂開斷壁殘垣站了起來:“嘿嘿!不疼!”
“師叔……”一個小弟子顫着聲道,“您要不要先把臉上的血擦一擦再說……”
鮮紅的血液從蒲忻瀾的頭頂往下流,順着額角淌了滿臉,他的一隻眼睛被血液糊的睜不開,隻能勉強睜開另一隻眼,他剛用袖子擦去唇邊的血迹,又“嘔”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一個人影從暗處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還在滿地找頭的魔物們,語氣輕佻地道:“這麼一群廢物修竹君都搞的這麼費勁,看來閣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廢物啊。”
蒲忻瀾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金環結界前,笑了笑道:“打架就打架,罵人不太好吧。”
人影也笑了笑,回道:“本尊隻是實話實說,修竹君不愛聽可以選擇不聽。”
“哦,”蒲忻瀾把歪在一邊的發冠摘了下來,淩亂的長發瞬間垂落,他掂了掂發冠,擡手一扔将一隻打算把安不到脖子上的頭安到屁股上的魔物砸翻在地,“我是不知道,原來魔君也愛鑽狗洞啊,失敬失敬。”
魔君的臉頓時黑了:“……”
“師伯,師伯……”岑子宴在蒲忻瀾身後道,“我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