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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故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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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站在一道黑色的鐵門前,心中有些忐忑,原本即将碰到那镂花鐵栅的手指突然像忌憚什麼一般縮了縮,停頓一下後,她從西裝内側的口袋中掏出一個精緻的懷表,彈開的表蓋内側刻着【Givro eterna amicizia】的字樣,表盤上指針指向的羅馬數字顯示此刻的時間是十一點鐘。綱吉合上表蓋,将其重新裝進口袋,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再次伸出手,推開鐵門,走了進去。

這裡,是D·斯佩多的莊園,不似彭格列本部那樣走進正門便是府邸,放眼望去是一片蒼翠的綠色,高大又規整的兩排樹木整齊的排列在路邊,錯落有緻,繁茂的樹冠在高處幾乎要貼合在一起,給寬闊的石闆路上灑下一片片樹蔭。綱吉踏着從空隙中投射下的斑駁的光點,欣賞着兩側灌木叢後精心培養的綠植,心中驚歎不已。偶爾還會有一群麻雀停留在路上,見綱吉過來也不飛走,蹦着小爪躲開她行走的位置便繼續啄它們的食去了。行走了大約幾分鐘,綱吉終于在石闆路的盡頭看到了庭院,在踏出樹蔭的那一瞬間,燦爛的陽光傾灑在她的身上,讓她一時睜不開眼,适應之後,看到一個穿着管家服飾的男人正筆直的站在庭院中面向着她。

“有失遠迎,我尊敬的客人,我叫維戈,是這裡的管家。”維戈的右臂端在身前,很正式的向綱吉鞠行禮。

“初次見面,我是沢田綱吉,是應斯佩多先生的邀請過來的,請問斯佩多先生在嗎?”綱吉回了個禮,有些拘謹的答着話,這個管家估摸着年齡已有五六十歲,整齊的背頭已經花白,唇上精心修剪的八字胡也已經變白,但他依然高大挺拔,臉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滿臉滄桑卻透出睿智,目光慈祥卻依舊犀利。

“是老爺的客人嗎?能否請您在此稍等片刻,我去通報老爺。”

在得到綱吉的應允後,維戈欠身行禮,轉身走進了庭院左側那座三層高的精緻奢華的府邸,門前白色的柱子巍峨聳立,大理石卷起雪白的渦花,烏木門窗皆是精雕細琢,林木掩映之下,更襯出鈞深宏美,再加上這裡本就地勢隐蔽,府邸遠處還有一些荒涼幽靜的小山,看起來似乎要把這個莊園圍成一個世外桃源。

庭院中央有一個圓形的噴泉池子吸引了綱吉的目光,她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清澈見底的池水,涼意從指尖傳到全身,在這溫暖的天氣裡讓人感到一絲舒爽,綱吉不由得彎起了嘴角,手更加肆意的在水中撥動,濺起朵朵水花。

一陣清風吹過,夾帶着一道沁人心脾的花香讓綱吉蓦地擡起了頭,她順着香氣的來源看向庭院右側,那是一排足有三米高的、修剪整齊的樹籬,待她走近中間空缺的地方,才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樹籬迷宮,綱吉不得不再一次贊歎這莊園的設計。

就在她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一片不知從何處吹來的紅色花瓣出現在綱吉的眼前,緩緩飄落,她伸出手,那花瓣便慢慢的落在那白皙的掌心中。

這是,玫瑰?

不等綱吉仔細查看,一陣風吹過,将花瓣從她的手中帶走,吹進了迷宮,綱吉心中一頓,鬼使神差的跟着那花瓣踏了進去,每當她以為花瓣就要停下的時候,又會有一陣風将它吹起,吹向更深處的樹籬之中。這迷宮的布局錯綜複雜,規模龐大,若按常規探索的話,沒些時間是出不來的。然而那花瓣帶着綱吉拐來拐去,一層又一層的深入,最後,落在了在一道精心修剪出的拱門前。

綱吉心生遲疑,但還是走上前去,待她看向拱門裡的景象時,棕色的眸子瞬間亮起:

好一片美麗的玫瑰叢!

她幾欲驚叫。

在四面樹籬圍起的寬闊的空間中,滿滿的栽種着一片怒放的紅玫瑰,它們剛剛到了季節,開的正是起勁兒,繁茂的枝葉上綻放着一朵朵嫣紅的花,沁人的芳香四處擴散,彌漫在綱吉的周圍,讓她一時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溫柔的風輕輕略過,從搖曳的花叢間卷起一片片火焰般的花瓣,這些花瓣打着旋兒飛向綱吉,纏繞在她的身旁,仿佛化作一股無形的力量輕輕推動着她。于是在花瓣的簇擁下,綱吉走上中間的小路,慢慢踱着步子欣賞兩側的玫瑰,當她走到了花叢的最深處,一座大理石墓碑出現在她的視野中,看清上邊刻着的名字時,綱吉的瞳孔猛然縮小。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的綱吉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她轉過身,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D。

“我……”

“誰允許你出現在艾琳娜面前的?”

D的聲音冰冷的仿佛要将四周凍結,他微微眯眼,充滿殺氣的藍眸毫不掩飾的怒視着綱吉,平日那如撲克牌一樣永遠帶着微笑的臉此刻卻冷若冰霜,感受到他的怒意以後,心虛的綱吉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斯佩多先生,我隻是想來赴約,并非有意闖進來的。”

“并非有意?我有讓你到這裡來麼?”

“沒……”

“沒有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滾出去!”D眉頭狠狠一皺,厲聲呵斥道。

“真的非常抱歉,我現在馬上離開。”綱吉知道自己誤闖了艾琳娜的墓地,就如同碰觸了D的逆鱗,她不想再激怒D,微微行禮後匆忙向拱門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她剛剛經過D的身邊時,D突然問道:“是Giotto讓你進來的?”

綱吉停住腳步,有些困惑的回頭看着背向她的D,回答道:“不是,我真的隻是不小心進來的,與Giotto先生沒有關系。”

“呵,說的對,跟他有什麼關系?”D嘲諷似的笑了起來,又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繼續說道:“他有何顔面面對艾琳娜?他又憑什麼出現在艾琳娜面前?他根本不配!”

聽到這話,綱吉不由得心生反感,她皺起眉,面向D,聲音铿锵有力的說道:“艾琳娜小姐的死并不是Giotto先生的錯,錯的是那些失信的黑手黨,你不可以一味的把責任全推到Giotto身上。”

D沒有預料到綱吉會說出這種話,有一瞬間的錯愕,回神之後,他轉過身看向綱吉,目光犀利如刀,“你懂什麼?若不是他執意削弱兵力,彭格列怎麼會被襲擊?艾琳娜怎麼可能會死?!”

“當時那麼多勢力對彭格列施加壓力,Giotto先生他隻是想保護更多的人而已,斯佩多先生你應該知道啊。”綱吉緊緊握着兩隻手,繼續反駁着。

“那些人都是最卑鄙龌龊的存在,他們的話根本不能相信!你竟然還替Giotto狡辯,難道彭格列付出的代價還不夠麼?你還真是和Giotto一樣天真的要命!”

“雖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艾琳娜小姐她……”

“理解?呵!”D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嗤笑一聲,眼底一片黑暗,步步逼近綱吉直至站到她面前,“你失去過最愛的人嗎?你感受過眼睜睜看着愛人死在懷裡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嗎?你說理解?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真正的理解!”

“但是艾琳娜小姐她所希望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綱吉仰起頭,毫不畏懼的迎上D的目光。

“你閉嘴!你都沒有見過她!你無非是從别人那裡聽來的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艾琳娜小姐從來不想讓彭格列變成什麼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綱吉情不自禁的提高了音量,“她隻是想和家族成員一起保護弱小的人!”

“你滾!帶着那張和Giotto一樣愚蠢的臉從我眼前消失!!立刻!!!”

D憤怒的指向花園的出口,綱吉本想再說些什麼,然而在聽到D那憤怒的吼聲後咬緊牙關噤了聲,随即轉身逃一般快速離開了花園。見綱吉消失在拐角後,氣到發抖的D洩憤一般的用力甩了下袖子,突然他想起什麼一般,回頭看向那座石碑,臉上的怒火瞬間被一種愧疚與自責的神情所替代。

“對不起艾琳娜,剛才打擾到你了吧?”D蹲下身輕聲問道,他擡起手撫摸着冰冷的大理石碑,眉眼間透着溫柔與憐愛,“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笨蛋而已,還真是令人厭惡,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把他趕走了,别去在意,艾琳娜你看,玫瑰開的多漂亮,你喜歡嗎?”

D拾起石碑前放着的一支玫瑰,那是他今早為艾琳娜摘的,花叢中最大、最美的花,他将花瓣輕輕碰觸着石碑上的名字,嘴角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仿佛碰觸的是愛人的臉龐。蓦地,那握着花莖的手微微一顫,他低頭看去,一根尖銳的花刺紮進了他的手指,鮮紅的血液沿着破損的皮膚慢慢的滲了出來。

“艾琳娜……”

D輕聲呢喃,困惑的注視着石碑,片刻,他皺起眉頭,雙眼深邃如潭,将手中的玫瑰重新擺放在墓前後,他站起身,随後化作一陣煙霧消失在原地。

跑出迷宮的綱吉,步伐沉重的向來時的石闆路走去,心中五味雜陳:真是糟糕透了,她都說了些什麼啊!

綱吉懊悔的錘了下額頭,反思自己剛才沖動的言行,作為一個來自未來的後輩,她知曉初代家族之間的恩恩怨怨,她也深知那不是自己應該參與進去的,本來昨晚就已經決定好不要将西蒙戰時對D的感情代入到這個活生生的D身上,但當她感受到D對Giotto的恨意時,卻怎麼也控制不住想要辯解的沖動。

曾經明明是一起并肩奮鬥的夥伴,最後卻因為錯誤的執念而背叛,如果艾琳娜小姐知道的話,一定非常痛心的吧?

綱吉輕歎一聲,心情沉重的準備離開庭院。

“沢田大人請留步。”

聽到維戈的聲音,綱吉轉過身,舒展開緊皺的眉頭,有些勉強的笑了笑:“維戈先生抱歉,我要回去了。”

“沢田大人,我家老爺請您去見他。”

綱吉愣了,以為她聽錯了,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她不可置信的眨眨眼,忐忑的跟着維戈走進了房子,到達三樓的會客廳門口時,已經可以看到坐在沙發中的D,綱吉抻了抻衣角,按捺着緊張的心情,壯着膽子走了進去。

“斯…斯佩多先生。”綱吉走近沙發,小心翼翼的注視着閉目養神的D。

“嗯?”D慢悠悠的張開那雙深藍色的眼睛,臉上挂着不深不淺的笑容,仿佛剛才在花園中怒吼的并不是他一樣。

“那個……斯佩多先生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綱吉有些惶恐,D臉上那虛僞的笑容看的她瘆得慌,明明剛才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叫她滾開,現在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坐在這裡,怕不是有什麼陰謀……

“有事,當然有事。”

“請問什麼事?”

“身為彭格列的守護者,我自然有義務要對新成員進行一番檢驗,尤其是在完全不知道對方來曆的情況下,否則到時被捅了刀子可就晚了你說是不是?”D翹起二郎腿,微微眯眼打量着綱吉。

“沒問題,我對彭格列絕無二心,無論你怎麼檢驗都不會改變的。”綱吉斬釘截鐵道。

“是麼,那最好了。”D的笑意更濃,嘴角加深的弧度讓綱吉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笑裡藏刀,他身體微微前傾,擡起右手輕托着側臉,悠悠開口道:“那就去幫我泡杯茶來吧。”

???

這始料未及的要求讓綱吉愣在原地,猶豫一會後,她走出客廳,在維戈的指引下來到廚房泡了一杯紅茶,放在托盤裡端回去,為了防止自己意外摔倒或者會突然出現什麼不明物體,她還特意放慢了腳步,直到順利的将茶放在D的面前。

“這麼渾濁的東西你确定是給我喝的?”D揭開杯蓋,挑眉問道。

“額,我不太會泡茶,如果你渴了還是讓維戈先生來泡吧?”綱吉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重新泡。”

綱吉将茶端回,在請教過維戈以後,倒掉第一泡茶,認真的泡好第二泡倒進茶杯,端了過去。

“太淡了,重新泡。”

“可是你還沒嘗啊。”

“我看不見麼?”

綱吉隻得端回,多加了些茶葉,泡好,再次呈上。

“太濃了。”

“我明明沒加多少!”

“對待彭格列的任務你就這個态度?”

綱吉暗暗咬牙,端回,減量,呈上。

“顔色不喜歡”

“……”

“有意見?”

“沒有,怎麼可能。”

綱吉壓下想把這個冬菇頭塞進茶杯的沖動,露出一副完美的笑容,再次端回茶。整個下午,不論綱吉怎麼改進,D總是可以找出一些理由讓她沖泡,到最後維戈也看不下去了,主動幫綱吉泡了一次,端上。

這次總不能再有問題了吧?

綱吉緊張的看着D揭開杯蓋,他沒有說話,好!他端起來了,很好!

還沒等她在心中喊出非常好,D就已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綱吉心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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