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淵平生第一次想要跟什麼人真誠相交,結果隻得到了對方的拒絕三連。
作為魔族的少君,出身本就夠優越的了,再加上天分和修為又超凡傲人,從前一向都是别人對他畢恭畢敬,上趕着追捧的,什麼時候受過如此冷待?
但蒼淵沒有生氣。
平生第一次有人這麼跟自己說話,他覺得十分新鮮。
面前這個修士,當然是個美人,也是個高手。
美人他從來見的多了,無論是修真界還是魔界,從來都不缺美麗皮囊。可他以往見過的美人們,沒有身手這麼好的,也沒有這麼兇的,下手是真一點兒不留情。
高手他也不是沒見過,作為魔族的少君,但也不是一出生就能吊打修真界所有修士,年少時族中請來教授他課程的幾位老師,都是絕頂高手。
可他以前見過的美人沒有這個身手好,以前見過的高手又沒有這個美。
難以言喻,在他身上,就好像一切都那麼恰到好處。
“行啊,你告訴你的名字,我就離你遠點。”他勾起唇角,手上也欠嗖嗖地去勾對方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
“啪”的一聲,劍柄毫不留情地拍開了那隻手,那縷長發悠悠蕩了回去。
揚起的微風中漾開一縷淡淡的發香,若有還無。
塗山玉的眸光從眼尾處掃了過來,冷冷看了蒼淵一眼,中肯評價:“有病。”
從見到這人到現在,他唯一的感想就是這個,并且這個印象的程度正随着時間而逐漸加深。
“哦?”蒼淵面不改色道,“你父母給你取名叫有病?這名字還真是别緻。”
塗山玉:“……”
近墨者黑,他要是再搭理這人,也會變得一樣有病了。
他挪開一步,抱劍靠在牆邊,打定了主意,不管這人幹什麼,都不說不問不開口。
蒼淵得寸進尺地湊近他,卻像對着塊冰在自言自語。
“你是哪個門派的修士?那些垃圾仙門現在能教出這樣的弟子了?……怎麼不說話了?你是小啞巴嗎?喂……道友?美人?有病兄?”
蒼淵當然不知道塗山玉的年紀,看着模樣約莫是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喊對方為兄隻是順口一說而已。
塗山玉:“……”
他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這麼招人煩。
這個人,比他見過的所有讨厭的人加起來還要煩人。
夥計們終于收拾好了,一刻也不敢多待,這兩位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他們放下東西就快步離開。
房間裡隻剩下二人。
蒼淵說了半晌話,一直沒得到回應,終于閉了嘴。
他吊兒郎當地坐在桌邊,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水,喝了一口就皺起眉,嫌棄之情溢于言表,擱下茶杯再也不願碰了。
這荒山野地,吃住都粗陋至極,對于從小在金玉叢中長大的蒼淵來說,唯一一個有點看頭的,就是窗邊那個人了。蒼淵打量着塗山玉,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
塗山玉:“……”
為什麼這個人哪怕閉了嘴,還是這麼能惹人煩?
黑衣青年側臉上那道傷已經好了,靈力修複之後,光滑得看不出一點兒痕迹,他相貌俊美,但神情不怎麼正經,輕輕眯着眼,眼神深深的,别有意味似的,輕佻而露骨,雖然無聲無息,可的的确确是一種赤裸裸的調戲。
塗山玉被冒犯到了,盡管想裝作若無其事,但忍了又忍,實在無法忽視那道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面無表情地攥了下掌心。
“如果你眼睛不想要了,可以繼續看。”
蒼淵挑了挑眉,還挺愉悅:“終于願意跟我說話了?”
塗山玉又不說話了,威脅一句就夠了,他懶得跟這人廢話。
片刻,蒼淵道:“對了,咱們同住一間房,這床要怎麼分?”
這話塗山玉沒法不接了。
塗山玉:“……誰要和你睡一張床?”
雖然很不情願,但塗山玉咬了咬牙,還是說了:“我睡地上。”
“地上?”蒼淵笑了,“你确定?我是什麼洪水猛獸麼,這麼讓人避之不及?我其實睡相很好的。”
這話是他瞎扯了。魔族的少君,以前可沒跟别人同床共枕過,晚上整個寝殿都是他的,也不必擠這麼小一張單人床,自然了,他哪裡知道自己睡相好不好。
塗山玉才不關心這些,他隻想離這人遠一點,心中祈禱着秘境早日開啟。
“我睡地上。”塗山玉堅持。
他有潔癖,打地鋪這種事當然是不情願的,那會弄髒衣服和毛發。
可是比起這點不情願,他更難以忍受跟這人睡在一張床上。
人類,可比什麼塵土污漬都髒多了。
讓對方把床讓給自己?這個辦法塗山玉根本想也沒想,不是行不通,而是他根本不想嘗試,他連跟這人多說一句話都嫌煩。
所以,還是他暫時委屈一下自己好了。
蒼淵也沒堅持,聳了下肩:“好吧——既然你非要如此的話。”
天色很快昏暗下來,四野寂寂。塗山玉從旁邊的箱櫃之中取出被褥,鋪在地上。
蒼淵撐着下巴,饒有興緻地看着他的動作。
看他彎腰俯首之時,那截細腰繃得更窄,柔韌如蒲柳,不堪催折,又引人催折。
塗山玉的後腦勺都被他盯得灼熱。
他不是沒有察覺對方的視線,相反,那視線的存在感太強,不被發現簡直是難于登天。
隻是他忽略了,塗山玉此時心中想着他更加關心的一件事。
跟别人同住一間房,要忍耐房間裡多了另一個人,沒了獨處空間,還是其次。更關鍵的是——
他今晚不能梳理他的皮毛了。之前梳毛還被這人打斷了……
這讓他感到十分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