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翻譯一下?塗山玉隻想翻他一個白眼。
等他變回去了,首先要做的,不是把這些咒罵翻譯成人話,而是直接取他狗命。
其實,他原本不是一隻那麼容易動怒的狐狸。十三天的沉華仙尊,一向清冷端方。不光是他,大多數的神仙都是這個樣子,他們悲憫卻淡漠,永遠面無表情地垂眸遙望人間,眸中無喜無悲,自然也不會發怒。
塗山玉要在十三天隐匿身份,就必須學着像那些神仙一樣,洗去世俗氣。
但他也從來并不是一隻脾氣很好,願意任人拿捏的狐狸。
他是很容易被冒犯到的,從前能那麼冷靜自持,是因為根本沒有人招惹他。
沒有人有那個膽子,也沒有人有那個能力。
而現在,他面前終于出現了這麼一個人,若無其事地招惹他,冒犯他,塗山玉的雷區全被他踩了個遍,偏偏拿他無可奈何。
塗山玉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失了風度。
這不能怪他——從出生到現在,從塗山狐狸洞到十三天仙宮,他也是個見過許多世面的狐狸了,但就沒見過這麼有病的人。
這麼想知道自己怎麼在心裡罵他的?
而且他怎麼一點兒也不生氣?塗山玉看着黑衣青年上揚的眉梢唇角,心裡又犯起嘀咕。
别人被罵,就算不锱铢必較地回敬回去,至少也不會笑得這麼歡吧?
怎麼換到這人這裡,被罵仿佛是在獎勵他?他被罵了,還很高興似的?
……志趣真别緻。
塗山玉心想,也對,一個天天拿摸尾巴當條件威脅他、以欺負小動物為樂的人,志趣能高雅到哪兒去!
正想着,他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一聲。
塗山玉:“……”
太餓了。
平時他十天半個月不吃東西,都不會這麼餓的,現在塗山玉隻覺得前胸貼後背,再不填填肚子,估計他就要幹癟得隻剩下一張狐狸皮了。
塗山玉瞥了一眼旁邊的黑衣青年,見他正挽着袖子,正在施術清洗方才被他的爪子沾上去的幾塊泥點。
俊朗的眉目舒展着,甚至還哼着歌,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
塗山玉:“……”
雖然他有潔癖,若是他的那一襲白衣沾了幾個泥點,他必定是要第一時間洗幹淨的,但他就是看這人哪哪都不順眼。
這人不是說他嫌棄他髒是沒良心麼?原來他自己也知道他身上髒。那憑什麼不讓嫌棄?
塗山玉心中冷哼,暫時不管他了。饑腸辘辘的狐狸見黑衣青年沒注意到自己這邊,往散落在地上的地瓜堆邊挪挪,雙爪抱住最近的一塊,便咧開嘴,準備啊嗚一口咬下去。
——咬了個空。
因為他又被一雙大手捏着後頸皮,提溜了起來。
塗山玉:“……”
煩不煩?
他就問這人煩不煩!
他抱住的那隻地瓜再小,也不是兩隻細細的狐狸爪可以牢牢抓住,更何況被猝不及防拎到半空,塗山玉完全沒準備,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那隻圓滾滾的地瓜從自己面前滾了開來。
這種餓得要命,但是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覺真是夠了。
再說了,他允許這人摸自己尾巴,是因為這人以此條件許諾了庇護他,又沒拿後頸皮做交換,這人怎麼可以随随便便不經同意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拎他後頸皮?!
怎麼,尾巴值錢,後頸皮就不值錢了麼?!
塗山九尾狐族,全身上下的皮毛分明每寸都價值千金!不,千金不換,是這人自己說的!
塗山玉瞪圓了眼,氣得四爪在半空亂抓,但無奈對方手長,自己爪短,客觀條件所限,隻好又大尾巴呼上去了。
蒼淵:“這麼着急?”
塗山玉雖然不能說話,但肚子會為他發聲,十分恰好地,這會兒又咕噜噜叫了一聲,哀轉悠長的。
蒼淵笑出了聲。
“這麼餓啊……”他伸手摸上塗山玉的肚子。
腹部乃是要害之處,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剛才塗山玉夠不到他,力有不逮,現在他手一伸過來,立刻多了道鮮紅爪印。
蒼淵“啧”了一聲,又不是第一次被抓,而且這麼點小傷,他沒放在眼裡。
但看出這隻狐狸真被惹急了,蒼淵把手繼續送過去讓他撓,嘴上耐心解釋道:“這些地瓜都是生的,你就吃了?”
“也沒洗過,上面還帶着泥呢,我沾了一點兒泥的衣服你都嫌棄,這麼髒的地瓜你倒是能下得了口了?”
“哦,你這小狐狸這會兒又不愛幹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