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營養餐是陸久安負責來取,林靜看着面前愈發清瘦的少年,不由得擔憂道:“你最近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啊?”
陸久安不在意的笑笑:“還好,可能天氣熱了,不想吃東西。”
“要不要去醫院查一查?”林靜最近經常在醫院陪媽媽,“做個體檢也不會耽擱很久。”
“不用了。”陸久安搖頭:“等高考完再說吧。”
見他堅持,林靜也沒再說什麼。
越臨近高考,學生和老師的壓力肉眼可見的增加。
五一假期李躍難得沒有嚷着要出去玩,而是乖乖的跟着陸久安和于初錦去了林靜家。
四人圍坐在茶幾前,像是以往無數次那般複習着早已爛熟于心的知識點。
二模的成績出來後,老高進教室的時候都差點跳起來,開班會的時候,嘴角拼命下壓才勉強沒笑出聲。
于初錦和李躍的進步肉眼可見,兩人終于雙雙擺脫了倒數的寶座,也不枉費陸久安每天卡着時間在早上五點半把兩人喊起來背書,按着兩人一直學到十一點。
學到最後,李躍趴在桌子上崩潰大哭,差點跟陸久安打起來。
但是看到面前明顯瘦了一圈的陸久安,和一旁怒目而視的于初錦,他握緊拳頭,猛地砸在桌面上。
“真是受夠了!”
“再堅持堅持,”老高從門口進來,給三人一人一盒牛奶,“李躍啊,你看看人家陸久安還在費心盡力的給你補習,你怎麼能先倒下呢?”
李躍趴在桌子上,一聲不吭。
“喂,”于初錦鑽進他和桌洞之間的空隙,仰頭望着他,“真不學了?”
李躍沒說話。
過了會,于初錦忽然戳了戳他的肩膀:“林靜來了。”
不等李躍擡頭,她拽着陸久安和老高快速撤出教室,把李躍交給林靜處理。
老高面色怪異的看着兩人交握的手,又從窗子裡悄悄看向教室内趴在林靜身上的李躍,半晌無奈的搖搖頭。
年輕真好。
像李躍一樣崩潰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大多數人都沒有吵鬧的權利。
于初錦已經不止一次在廁所聽到哭聲了,猛地一聽還挺吓人的,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無奈心酸占大多數。
人的一生都在過獨木橋,大多數人的一生都如履薄冰,沒有犯錯的權利,也沒有試錯的成本。
所有人忙碌一生,宛如嬰兒般蜷縮着死去。
什麼都沒有帶來,也什麼都帶不走。
回望一生,也隻剩歎息。
隻是這樣糟糕的人生,依舊是每個人都無法舍棄的。
坐在考場上的于初錦感慨萬千,落筆的時候卻隻剩下練習過千萬遍的條條框框。
“同學!同學!你沒事吧?”
監考老師焦急的喊着,陸久安掙紮着睜開雙眼,被老師扶着走出教室。
“我……”
他剛開口,便是一陣眩暈,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在這一瞬間被抽走,他回頭望着考場,堅持道:“我還能考試。”
“救護車已經來了,”監考老師安撫道:“身體要緊,你的父母在外面嗎?”
陸久安搖頭,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考場,眼角無力的流下一滴淚。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順着面頰滑落。
救護車的聲音漸行漸遠,于初錦終于在卷子上落下句号,無聊的撐着下巴看向窗外。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上午還是豔陽天,下午就已經吹起了狂風,在門口等待的家長慘兮兮的躲在臨時搭起的小帳篷裡。
于媽媽看了眼手機,面色一變:“你在這裡等初錦出來,我……我有事去一趟醫院。”
“怎麼又有事?不是調班了嗎?”于爸爸不高興的嘟囔道:“我們閨女一輩子就這麼一次……”
“陸久安出事了。”于媽媽顫抖着手舉起手機,“他是初錦的男朋友。”
于爸爸一愣:“什麼時候的事?”
于媽媽腦子一片混亂,勉強才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沒猜錯的話,初錦生日的時候兩人就在一塊了。剛剛救護車帶走的就是陸久安,他被查出……”
她聲音一哽,忽然說不下去了。
于爸爸看着黑壓壓的天色,心頭落下沉重的一錘子。
“什麼?”
“癌,”于媽媽偏頭擦了擦眼淚,“片子我已經看過了,是晚期胃癌,基本是……”
她搖搖頭,眼眶通紅:“不行了。”
“那……”于爸爸渾身僵硬,“那初錦她……”
“高老師剛剛給我發消息,就說陸久安被高老師單獨帶走照顧,我現在趕去醫院看看什麼情況,你務必瞞住初錦。”
于爸爸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于媽媽深呼吸,叮囑道:“務必瞞住初錦,知道嗎?”
“好,”于爸爸接過書包,認真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于媽媽最後看了眼考場,考生已經開始往外走了,她匆匆在路邊攔了輛車:“師傅,去中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