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一回來去他家做什麼?”
“路上碰到的,正巧他也要回家,就順帶着送送我。”
“他那麼好心?”
“我崴了腳。”唐淺喜把腳擡起來給他看,一小片青紫色。
唐駿這才注意到,又心疼又氣,這個天氣回來也不知道叫他去接,崴了腳也是活該,還沒來得及說她,又聽唐淺喜說:“人家還幫我敷了冰塊。”
這下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那點兒心疼也順帶着咽下去吞到肚子裡,“送你回家,那怎麼送去他家了。”
“你這是要擡杠?”唐淺喜看他。
“我不就問問?你急什麼?”
“雨到淋頭了我還不知道躲?”
“……”
“說話真沖。”唐駿撂下這一句去廚房幫忙。
唐駿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和江承一個班的,說實話,他不怎麼喜歡江承,整個人看着跟個悶葫蘆似的,弱不經風的,實際上做起壞事來比誰都狠。
小學一年級時,那個年紀的小孩本性說不上好壞,做起事來也沒個分寸,學習之餘整天都想着怎麼找樂子,欺負人這種事也沒人當回事兒。
江承那會兒長得瘦弱,又白白淨淨的,再加之知道他沒有父母,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被欺負的那個。
惡的出發點是千奇百怪的,甚至是沒有根據的,對世事初初了解一二的孩子更是如此。
一開始江承面對那些小打小鬧還忍着,不反擊也不告狀,人人都覺得他就是軟弱可欺的膽小鬼。
直到有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江承走在最後,一聲不吭地把前面那幾個欺負他的同學都踹進路旁的旱溝裡,又趴着溝邊拿出事先藏起來的箱子,放出裡面的假蛇。
那幾個同學正罵罵咧咧地往上爬,說着等他們上來了要怎麼怎麼教訓他,卻在看到蛇的瞬間吓得連滾帶爬地跑,等叫了人把他們拽上來時,臉都吓得灰白,有一個還抖着腿□□濕了一片。
後來家長鬧到了學校,面對責問,江承也隻冷着臉不說話。
平時那些小打小鬧,老師也知道,說了也不管用,沒真鬧出什麼事,起不到警示作用。
江承這麼一反擊,反倒讓那幾個學會了夾着尾巴做人,老老實實地度過了整個小學六年。
唐駿那會兒便覺得江承這人危險,但經過他暗中考察一段時間,發現這人也隻是一報還一報罷了,并不會主動招惹犯事,這才放下心把唐淺喜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後來升了初高中,同班也有小學升上來的同學,有知道江承事迹的誇大其詞地向别人傳播,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搭理江承了。
青少年時期正是敏感的階段,誰也不願意主動招惹這樣一個潛在的危險分子。
當然也有那種專挑刺頭整的“老大”型校霸,就看不得他這樣的人,把江承攔在巷子裡,想要教他“規矩”。
于是,第二天,幾個人來上學,臉上都挂了彩。
那“老大”跟别人私底下罵江承是個不要命的,出手沒路數,逮着人就打,是個瘋子。
唐駿那會兒又覺得江承是個厲害角色,但同時也更覺得他危險。
雖然自己不喜歡他,但自家妹妹和他相處得倒是挺好,唐駿其實挺煩這一點的,總覺得自己作為親哥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但人家又沒欺負過唐淺喜,還拿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他也沒什麼立場不許兩人來往。
直到江承入伍當兵,他才覺得自己終于奪回身為親哥的光環。
但唐駿沒想到的是,江承畢業後入伍,一去十幾年,中間唐淺喜和他完全沒聯系,眼下才回來就又攪一起了。
唐駿覺得邪門,江承是給他妹下了迷魂藥了還是種了蠱了?
要說小時候,唐淺喜和江承是鄰家哥哥和鄰家妹妹的關系,他可以放任不管,那現在呢?一個三十歲的獨身臭男人腦子裡能裝什麼好東西。
唐淺喜不知道她哥心裡這些小九九,手冰了一會兒灼燒感降下了很多,去外面把水倒了,又回來抱着一條順毛。
唐淺喜把一條放腿上,和它大眼瞪小眼,片刻,皺着眉頭語重心長地說了句“真醜”,又摸摸它屁股,歎氣:“不過也不礙事,反正你也不用找女朋友。”
一條沒聽懂,一個勁兒地往她懷裡蹭,“喵”了兩聲。
一個“大老爺們”,叫聲這麼嗲。
唐恩林在廚房裡聽到他們兄妹之間針尖對麥芒的聊天,想了一下叫唐駿打電話給江承,叫他來吃晚飯。
江承外婆在世的時候對唐淺喜關照很多,他一個男人獨自養育年幼的女兒總會有不周到的,後來唐淺喜大了些也總愛往那邊跑,沒少蹭吃蹭喝,唐恩林過年過節也常和他家來往,送些吃的用的給老人家。
因着這層關系,江承回來後,唐恩林經常叫他來吃飯,他一個人在家,能吃什麼,指不定随便糊弄了事,但江承沒來幾回,大多都婉拒了。
唐恩林看出來了,江承從小就老實寡言,這十幾年兵一當,人更顯沉默了。
有人喜歡走家串戶,就有人喜歡安靜獨處。
他也不勉強,設身處地換一下,他也是甯願在家吃清粥白菜也不去别人家吃飯的,總歸是在自己家來得自在。
仔細想想,自以為是的關照說不定會造成别人的負擔。
但偶爾吃個家常便飯還是沒問題的,恰好今天又這麼巧,吃個飯聚聚熱鬧一下挺好。
唐駿不情不願地給江承打電話,對方還是婉拒,唐恩林擦擦手接過電話,“今天淺喜回來,大家都聚聚,熱鬧一下,淺喜小時候可沒少吃你家的飯,你就把她吃的給吃回來。”
唐淺喜撓撓脖子,撅嘴小聲抱怨:“就知道拿我說嘴。”刮了一下一條的鼻子,不滿道:“我不要面子的啊?啊?你說是不是?我不要面子的?全家就我臉皮厚,給他們一層一層地剮。”
一條聽不懂,“喵”一聲,舔一下她的手指。
唐淺喜嫌棄地蹭在了一條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