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淺喜幽幽地歎口氣。
前頭司機聽見這一聲歎氣,從後視鏡裡看過去,笑了笑,“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發什麼愁啊?”
唐淺喜仍舊看着窗外,歎氣:“大爺,負心人當真可惡。”
司機一愣,有些不敢輕易接話。
可唐淺喜開了話匣子,盡管司機已經一聲不吭扮鹌鹑了,她還是沒放過他。
“您說,感情這事,怎麼就那麼難。”
“不懂愛的人不知道如何愛人,連被愛都也做不到。”
“您說,騙人感情的人會不會遭報應。”
“古往今來的那些負心人都沒有良心的嗎,怎麼能那麼理所當然。”
司機被她說得也義憤填膺,跟着附和一句:“是該死!那些負心的人早晚有報應。”
唐淺喜被他突如其來的詛咒說得渾身一抖,扯了扯嘴角,沒什麼底氣地找補:“其實……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他們自己也一直遭受良心譴責呢,隻是沒表現出來罷了。”
司機“哼”一聲,“屁!但凡有點良心,都做不出負心的事!”
“那……那也許他們隻是沒有清楚認知自己的感情呢,在一起後才發現不合适……”
“那還談什麼狗屁戀愛!這不就是耽誤别人!耍着人玩嗎!”
“那……要是年紀小不懂事……”
“學生不許早戀!”
“……”
大爺辯論攻擊力太強,唐淺喜徹底啞口無言,生怕他情緒太激動出什麼事,隻好縮頭扮鹌鹑,但求他放過。
可惜大爺的火被徹底激發。
“姑娘,你聽我說,負心漢不值得,當分就分。”
“不會愛人的人,你别想着捂熱他的心。”
“不要舍不得,這麼耗下去,隻會折損更多……”
一路上,大爺苦口婆心諄諄教導,甚至以自身為例,說他年輕不懂事時,也曾負心過一人。
這麼東扯西扯,又扯出了一些人生真理。
唐淺喜被迫聽着,深感懊悔,這分明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正如坐針氈時,看到不遠處院子外的黑色身影,頗有種終于刑滿釋放的感覺,激動得直起身指着那個人讓司機把車停到那兒。
唐淺喜開門,拎着大包小包下車,看着拿着打磨機的江承,有種久違看到至親的感覺。
大爺降下車窗,上下打量江承幾眼,“哼”一聲,轉頭對唐淺喜說:“姑娘,記住我說的話。”
說完,車子掉頭就走,連車尾氣都沒看着,頗有一種行俠仗義之後深藏功與名的俠者風範。
江承被這大爺的言行整得一臉莫名其妙,隻好問唐淺喜:“他要你記住什麼?”
今早她來他家吃飯的時候,看得出來,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穿的衣服修身,她連飯都比往常少吃了許多,問了才知道,她是要去約會,和閨蜜。
至于回程的車上,發生了什麼,他不得而知,但剛剛那大爺看他的眼神實在是……
怎麼說,跟看什麼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似的。
“沒什麼,沒什麼……”唐淺喜打哈哈想要揭過去這件事。
剛剛車上那一遭人生講座過後,唐淺喜心中的郁氣早已消散。
她把袋子塞他手裡,推他回屋,“快去試試。”
江承沒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關了打磨機,和她進屋。
唐淺喜打開袋子,先拿出白色的襯衫給他,“去換上。”
“給我買的?”
“對啊。”
江承抿了抿唇,想問為什麼,還沒開口,唐淺喜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說:“夥食費。”
“……沒必要。”
“那是你覺得,你是施惠的那一方,當然可以覺得沒必要,但我是受惠的那一方,不回贈點兒什麼,我心裡過意不去。”說着,推他進房間。
“我沒覺得我是施惠。”在她的推搡下他扒着門回頭看她。
“我就是打個比方。”
“這不叫打比方……”
“對對對,這叫陳述事實。”唐淺喜打斷他,硬把他推進去。
江承還要再辯,唐淺喜一把帶上門,不給他機會。
唐淺喜撇撇嘴,才發現,他這人還挺愛擡杠。
唐淺喜抱着胳膊倚着牆等在門口,沒過多久,江承換好衣服開門出來冷不丁還被她吓一跳。
她打量了他一眼,向一旁移了半步到他面前,“擡手。”
江承照做,唐淺喜替他挽袖子,視線不可避免地聚焦于他手臂上的大大小小的疤痕,粗略挽兩道後推到他的臂彎,手不經意摸到了他臂彎外側,有道不平整的凸起,頓一下,将他手臂翻轉過來一些,看清了,是一條有食指長突起的略顯猙獰的疤。
唐淺喜看了兩秒,手輕輕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