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淩心情很沉重,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驚愕、悲傷、憤怒、敬佩、憐憫…雜糅在一起,堵的秦淩喘不過氣來。
他劃亮手機,點進和黎聲的聊天界面,開門見山,
【淩晨彈秦:我看了餘斌案子的記錄。】
黎聲那邊不知在幹什麼,沒有立刻回複消息,約莫半小時之後,才看見黎聲頭像上多了個小紅點,
【黎明之聲:啟動對鄧真屍身的搜查和檢察院對餘斌的公訴流程,是異調局介入的,案子下周就開庭了。】
【淩晨彈秦:但鄧真的陳述裡還有好幾處牽涉很廣的問題,黑衣法師究竟是哪個派别的,敢做這麼喪盡天良的事?還有異火,還有已經投入使用的二中校舍,為什麼沒被推翻?】
秦淩一連串抛了好幾個問題去,對面又是幾分鐘靜默。
【黎明之聲:這個案子比較複雜,背後觸動的可能是好幾方的利益,你還是個新人,參與進來比較危險。我個人不太想把你的牽扯進來。】
【淩晨彈秦:不怕。】
【黎明之聲:确定?】
【淩晨彈秦:嗯。】
【黎明之聲:等一會兒在辦公室細說。】
一個小時後,辦公室門咔哒一聲開了。
黎聲穿着一身黑色運動裝推開了門,有些地方泛着灰色,看起來像是地上打了個滾站起來之後使勁拍打的成果。秦淩敏銳的發現,黎聲褲腳還沾着些泥。
“黎導,”秦淩打了招呼。
黎聲的目光卻率先落在辦公桌上透明盒子裡的蚯大師身上,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
“這什麼鬼?”
“野生同事,浮生觀的靈蟲,好像活了很久了,師父剛挖出來給我的,我叫他蚯大師。”
“………”
蚯大師照舊在睡覺,沒跟黎聲打招呼。
黎聲坐在旁邊的桌子前,直接了當的對秦淩說,
“我剛才去了玉矶山後面埋鄧真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之前那三個法師做法的證據,”然後掏出一塊焦黑的骨頭碎片,放在桌子上,“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獲取到一些信息。”
秦淩:“嗯…那鄧老師的魂魄……”
“如你在陳述裡所見的,他說完之後當場化為厲鬼…我送他走了,他很痛。”
秦淩明白黎聲說的“送他走”,陽間的厲鬼會無差别的攻擊所見到的所有生物,所以無法通過正常程序送下地府,隻能封印或者直接把魂魄打散,灰飛煙滅,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鄧老師永遠沒有輪回了,可是導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潇灑在這個世界上,餘斌被抓了,可餘斌充其量隻是個兇狠貪财的傀儡。這個案子裡真正的鬼還藏的很深,餘斌從哪裡找來的邪修,又是誰審批通過了那棟質量不合格的新樓?
黎聲把兩個指頭放在那塊骨頭上,像号脈一樣,“我會對這塊骨頭溯魂,也許上面還殘附着當時的信息,但時間越久,就越模糊,不确定多少信息是有效的。你要跟我一起看嗎?”
秦淩點頭。
黎聲劍指一劃,一道靈光從他的指尖躍出,打入秦淩眉心,
“我的一點小把戲,可以共享視野。”
桌面上的那隻手緊接着在骨頭表面一劃,随着靈力緩緩注入,秦淩的腦海中也出現一個畫面,像老式電視一樣滋啦滋啦的閃動。
秦淩凝神。
畫面以鄧真遊魂的視角展開,起始于黃昏時分,陰雲密布,周遭是淩亂的松林和玉矶山後山幹涸的河床,砂石與垃圾無序的堆疊在一起,土坡上還有幾塊辨認不出來的殘破墓碑。
“玉矶山後山,這裡以前在雲城的戰争時期,相當于亂葬崗。”黎聲适時解說,“後來有的人立了衣冠冢,不過屍體層層疊疊的堆着,沒法辨認。”
天色越發昏暗,也就是這時,通過鄧真的視角,看見了三個穿法袍的人朝這邊走來,為首那人身材高大壯碩,旁邊跟了一個矮胖子和一個瘦麻稈。
“真晦氣,老大你這是接了個什麼單子。”矮胖子環顧四周大聲抱怨,“什麼鬼地方,坐了三個小時高鐵來,還又遠又髒,今天還是七月初一開鬼門關的日子,怎麼就偏偏趕在這天。”
然後聽那個瘦子開口,“你别廢話了,嫌累不想幹就他媽滾回家去,等事成了也别跟我們搶酬金。”
矮胖子不說話了,閉上嘴跟在旁邊,恨恨的踢着腳下的石頭。
玉矶山亂葬崗鮮少有活人出現,鄧真此時還不知道這三人就是沖他去的,視線一直跟着那三人的足迹移動。
直到為首那個黑袍邪師站定,放下包,在底下鋪了一層白幔,上面依次擺好法器。獸首、骨劍、長短不一的白蠟燭、黃銅鏡,黑色的經幡,最中間擺了個豔紅的仿佛滴血的蓮花盤。
黎聲銳評,“全都不是正道教派會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