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當時他還叫柳寒。
柳寒長着全門派裡最好看的一張臉,且被門主收作徒弟。
他練的是母親調試更新過的功法,雖說領先,但是也屬于機密。練功的過程隻能他和母親在場。且當時下寒潭尚且不便,所以泡池子這種事情,隻能在後山一處新開辟的泉眼旁邊,脫光了衣服泡。效果雖不如寒潭那麼好,但是對于起步階段的練功也是夠用。
時間長了,便有人好奇查探,總會有人發現蛛絲馬迹,然後盲人摸象一般地拼湊杜撰起來。
等傳到不常與人交往的柳寒的耳朵裡時,已經成了不堪入耳的版本。偏偏,他不知道怎麼解釋,好像也并不能解釋。
而當時已經是副門主的遲友白和卓國蓮,早已經覺得門主作為一個女子,實在不檢點,并且覺得柳靈君的武功并不比他們好多少,不該屈尊柳靈君之下,已經開始私下籌謀了。
而這些,柳靈君很快就敏銳地察覺到了。
後來,柳靈君便找了個機會,表面上逐柳寒出颍陽,實際則是把他推下了容峰。
被送到寒潭後,他一心隻想着練至上的武功。之後蛇蚨帶來了柳靈君被遲友白和卓國蓮合謀害死的消息。于是柳寒便決心,等有一天重回颍陽,定要親手殺了卓國蓮和遲友白。可是這許多年過去了,他仿佛如今才發現,這也許并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他之所以依舊在這條線路上耗着,隻是因為這條路徑待着,可以讓他擁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待在寒潭,繼續過着離群索居的日子,而不用去想自己真正需要做的是什麼。
自從何青青在他的生命裡出現,一切開始有了一點變化。
他如今就是在猶豫要不要出去。
聽着花蚨的話,像是大仇得報的時機就在此關鍵一刻,可偏偏如果現在要出去,找何青青才是韓柳心裡的第一要務——而不是去趁機殺了卓國蓮和遲友白。
東西吃完了,韓柳磨磨唧唧地問了一個問題:“小蛇,我爹是誰?”
花蚨愣住了:“……沒印象,我隻知道你母親是我主人——你問這個幹什麼?”
“問問。”韓柳說完,又沉默了。
“你上不上去和你那素未謀面的爹有什麼關系?”花蚨問。
韓柳沒回答,轉而問:“那你為什麼要催着我上去?”
“以你現在的武功,殺死遲、卓二人易如反掌,殺完之後順利繼承門主之位,我的任務就完成啦。”
“什麼任務?”
“輔佐你當上門主啊。”
“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母親是門主啊,你繼承她的衣缽理所應當——這也是你母親希望看到的。”
“你就這麼聽她的話。”韓柳頓了頓,“如果……我不想這麼做呢?”
“你什麼意思?”花蚨時常冷着的臉,忽然有了一絲情緒波動。
“母親早已逝世,現在我算是你的主人。”韓柳說。
花蚨冷笑了一聲,語氣十分倔強:“我們靈獸生性固執,一生……隻認一個主!”
南禛休曲地宮。
過了好幾日,幽王的府邸收到了嘉獎文書。
國主頒布,用來嘉獎幽王護送王女格桑公主回宮相認,順帶賞了二百金和一張弓。
當然了,幽王并未直接收到,他時常待在地宮裡,文書是按制送到府邸的。如今是府邸的侍衛将文書和賞賜帶到地宮裡呈給幽王。
如今幾個侍衛護送着二百金和那張弓站在那。
幽王斜靠在椅子上,手裡拿着文書,忽然嗤笑一聲,覺得甚是嘲諷。
他像是自嘲一般笑着說:“什麼玩意……”
站在一旁的祖麗亞提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甯靜。
幽王坐正、站起來,慢慢悠悠地走到那一小箱金子旁邊,端詳了片刻,一腳把盒子給踢翻了。金子飛了出去,不少砸到了站在旁邊的侍衛。然後,幽王迅捷地抄起賞賜的那張弓狠狠砸在了地上。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幽王氣憤地說。
侍衛們紛紛跪下,被砸的最狠的那個侍衛捂着腿,忍不住說:“殿下,一個女人就換二百金呢!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啊。”
幽王倏地轉頭,瞪着那侍衛,眼神裡倏地升起一股強烈的殺意。
“你們知道什麼!”祖麗亞提怒聲喝道,“還不快退下!”
這些侍衛聽令齊刷刷地站起來,光速退出了殿門外。
“殿下息怒。”祖麗亞提安撫道。
“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在議事殿,當着箫正凜的面,被當成猴一樣的耍!”幽王吼道。
“殿下息怒。”祖麗亞提單膝跪下,軟和了語氣又說了一遍。
幽王喘息着,又回到椅子邊坐下。
他調整着呼吸,待到呼吸完全平穩、心中怒氣幾乎平複的時候,他語氣平靜地下了一個結論:
“我要殺了何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