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床”，實際它比我買的沙發還要摘，腿勉強能放平，但是一翻身就可能掉地上了，我在上面躺了一會就想上吊死了算了，想到更小的孩子睡的條件比我還差，更絕望得想上吊了。

但我沒有更好的選擇，第一天，在阿姨的帶領下，給孩子們打飯，一勺不多不少要剛好，不然後面的孩子就沒得吃。

第二天，打掃衛生，清潔整理床鋪。孩子們在孤兒院也是要做工的，做一些重複的、簡單的手工流水線活，阿姨會把做好的東西送到廠裡，換取維持孤兒院運轉的資金。

晚上八點，孩子才有一個半小時的學習時間，學的内容很簡單，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聽，甯可趴在桌上睡覺。

我講得也磕磕巴巴，講完出了一身汗，覺得實在丢人丢大發了。

不過孩子們似乎也不在意我講得好不好，隻在乎明天的飯有沒有肉，明天還有多少活能接。阿姨們說，隻有接的單子多了，掙的錢才能多，吃得會更好一點，但是我在孤兒院裡吃了幾天飯，也沒見夥食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和孩子們漸漸混熟了後，我知道了他們的身世，很多其實是被抛棄的，因為是混血亞種人，還有的是血統出現了有一定程度的歸源返祖，展現出了過強的魔力天賦，強到其父母都無法忍受被血脈壓制的感覺，隻能丢棄。

再過幾天，我混熟了，觀察出孤兒院裡的孩子内部也分個三六九等，最高等的就是那幾個血統能力強的，敢對其他孩子頤指氣使，當然也不怎麼瞧得起孤兒院任何人，相信自己加入新人類教很快就能靠魔法天賦出人頭地，不過在嘗試影響我心智失敗後，他們的小動作少了點。

次一等的就是血統能力較弱、比較會察言觀色的，年紀輕輕就圓滑得像一把年紀的，主要靠讨好血統能力強的孩子。

再次一等，就是血統能力微弱和不是混血的普通孩子，而智力低下、殘疾畸形的孩子又是最底層的存在，誰都能欺負一下。

我想幫那些殘疾孩子，卻發現無從幫起，這些孩子要麼很難溝通，要麼拒絕溝通，乃至無法溝通，勁兒還賊大，一肘子揮擊過來差點把我肘吐了。

在孤兒院度過了兩個星期，艾爾莎找上門了。我對她的到來很是驚喜，開玩笑式地問：“搭檔，最近在哪裡發财啊？帶我一個？”

“發什麼财，還在找工作，實在找不到，聽花店的人說你來孤兒院了，就來這裡看看。”艾爾莎看看正在忙碌工作的孩子們，“不像你，現在起碼有份事情能做。”

我看着這些孩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哎呦，看來今天挺巧的。”熟悉的聲音響起，柯林爵士還是那副貴族紳士的派頭打扮，“還有一位可愛的貓耳女士。”

艾爾莎盯着他，眉頭皺起來，耳朵上毛也炸開了：“我在案卷上見過你。”

柯林爵士向艾爾莎優雅行禮：“那是過去的我。”直起身一攤手，“現在是新的我，我已經為違法行為付出了代價，警官不至于還要抓捕我吧？而且……”他一指我，“我也幫了他很多。”

艾爾莎轉頭看向我，我咳嗽一聲：“是這樣的沒錯。”

柯林爵士走過來熱情問候：“怎麼樣，在孤兒院待着感覺如何？”

我簡單說了些情況，床拼兩張凳子，也能睡習慣了，隻是我仍然在想，究竟如何才能做到洗清冤屈，恢複自由身這回事。

“哎，我有一個主意。”柯林爵士笑眯眯的，“有能力陷害你的隻有高層，那麼把高層推翻，不就能成自由人了嗎！”

這個主意太他嗎離譜了，我目瞪口呆：“你要造反？”我突然想起，柯林爵士是鹿角會的，他敢說出這種話，那麼說明整個鹿角會都是要造反的，“你們都要造反？！”

柯林爵士不笑了，神色認真反問；“有何不可？”

我呆滞了會，轉頭看艾爾莎，發現她的表情也很呆滞，好一會才問：“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柯林爵士笑笑，“你們知道大革命嗎？”

我是對這個名詞一點印象沒有，我學過的曆史知識早在瘋癫和酒精中融化了，恢複一定理智後也沒想着去補回來。好在艾爾莎記得：“大革命是二百七十多年前的事，曆史書上好像隻講了一個單元吧？我們現在的制度，不就是大革命勝利後的成果嗎？”

“現在要給你們補補曆史了。”柯林爵士起身，“八千年的曆史很清晰，隔兩個世紀的曆史卻模糊不清，一語帶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遺忘了那段曆史，走吧，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我和艾爾莎跟着柯林爵士來到一個小超市，掀起倉儲室的小簾子，走過一段又黑又窄的鐵質樓梯上到二樓，這裡的面積被隔了一半出來，房門欲蓋彌彰地挂上了一個“生鮮冷凍室”的牌子。

但柯林爵士推開門，裡面别有洞天。最顯眼的是挂在牆上的鹿角倒白星旗幟，兩邊挂着畫像，雖然我對馬佐夫已經沒什麼印象了，還是能感覺到，徽章右一就是馬佐夫，兩側都是大革命時代的領袖。暖黃的燈光從天花闆投射下來，落下的陰影讓相框看起來如油畫般古舊，他們的眼神直視前方，像是在凝視虛空。

徽章挂像之下，是一些簡樸的桌椅，旁邊都是塞得滿滿的書櫃，看起來這裡就是一個秘密的讀書場所，氣氛非常“康米”。

雖然我曆史早就忘了個精光，但有艾爾莎之前說的話，我發覺這裡的存在和艾爾莎說的話是截然相反的：大革命不是已經勝利了嗎？那康米主義的讀書會搞這麼隐蔽是幹什麼？還想着造反？

“坐吧，讓我們溫習一下曆史……看，這就是義務教育階段的曆史書。貝納爾，我知道你丢失了很多過去的記憶，看着這些，會讓你頭痛嗎？”

我接過曆史書，這本書已經很陳舊了，書頁腳黑黑的，還能看到原主人稚嫩的學生筆記，插畫都是熟悉的風格，尤其是有關大革命的部分，書脊都被翻出痕迹了，一打開就能翻到這單元的第一頁：大革命的起源與發展。

最初的瑞瓦肖、乃至整個世界都是封建帝制，或是較為“先進”的議會君主制。由于異世界的交彙，在阿特拉的帶領下，世界的科技與生産力在短時期内發生飛躍式的進步。交彙戰争勝利後，貴族在法師及資本家的擁護下，統治手段更加強大，也更加暴力殘忍，世界幾乎退回到了曆史上最黑暗的愚昧時期。

如此的高壓統治下，人民最終忍無可忍，起來反抗，将帝王的頭顱和骨灰抛向大海，但動亂并未因此結束。議會、獨裁者、資本家、複辟王室輪番交替，天災穿插其中，一場可怕的黴菌傳染病從格拉德最先爆發，當局政府軟弱無能，拿不出有效手段控制瘟疫，在這種情況下，卡斯特.馬佐夫挺身而出，帶領人民推翻了政府。

下一單元是：大革命的全面爆發。有格拉德的馬佐夫示範，全世界各地都興起了大革命，如同燎原野火燒死頑抗的國王與貴族，從屍山血海的灰燼中誕生出了現代社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