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艾琳終于聽到了面前的神靈開口，聲音清冷不帶一絲‘人’該有的情緒。

“别怕，吾不會傷害你。”

艾琳心中隻覺得諷刺，不會傷害自己？她做出的反應和心中所想卻是截然相反。

隻見她面上流露出幾許狐疑，像是糾結着不知道該不該問，最後還是沒忍住好奇似的問了一句。

“你是什麼人。”

赫絲缇薇沉默了一會兒，道：“吾不是人。”

這話換到任何一個場景中，都能逗得人笑出聲來，一個看起來和人沒有差别的‘人’說自己不是人。

艾琳的心裡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可她臉上卻像是沒繃住笑一般笑出聲。

“你不是人？可你看起來明明就是人啊。”她說着，目光在祂的臉上打轉，眼中是純然的好奇。

“還有我為什麼看不見你的臉。”

艾琳覺得自己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不同的自己，一個冷眼旁觀，一個嬉笑作戲。不過她知道這兩個好似分裂出的人格，實際上都是自己，因為同時存在着。

被盯着看的赫絲缇薇，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被看穿的錯覺。祂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荒謬，面前的這個孩子年歲不大，身上還留着天真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沒吃過苦沒經曆過磨難。

不然，是不會有這樣單純的氣息。

“你是魔法師，那麼該知道魔法之神是誰。”

艾琳聽到赫絲缇薇那麼說，祂的聲音依舊平靜，沒有因為自己的話生氣……就像是祂本來就沒有生氣這種情緒一樣。

沒有一點人氣，神和人本來就已經不是同類了。

赫絲缇薇，自從出現起就那麼淡定從容高高在上，沒将自己看在眼中。

自己死前所見到赫絲缇薇的樣子又出現在腦海中，神明真的不懂感情麼，祂真的沒有一點點，哪怕是細微的動心？或者喜歡自己？

腦中思緒紛亂，艾琳外在表現卻是松了口氣，就像是确定眼前‘人’暫時不會傷害自己。

“這個問題你問其他魔法師，他們不一定能告訴你，但我卻是說的出來。”

“魔法之神，誕生于第三紀元初期，隕落于第三紀元末期。”

“其神名為赫絲缇薇，主管一切與魔法相關神職。”

現在的對話艾琳很熟悉，上一世她和赫絲缇薇最初交談的不就是這些？重頭再來一次，她對當初的自己都有點不忍直視。

盡管赫絲缇薇早就知道自己的神格破碎，神力脆弱岌岌可危，可當面聽人念自己的神名，自己都沒有感知這一點還是讓祂很意外。

魔法師不一定都是魔法之神的信徒，但他們必定是魔法的忠實信徒。現在卻是連魔法師都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些神明看來的的确确是希望自己徹底隕落。

如果不是神明出手，‘赫絲缇薇’這個名字，即使自己隕落也不應該被遺忘的那麼徹底。

“吾并沒有徹底隕落。”祂說。

艾琳愣神後，反應過來有些吃驚的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說自己是已經死了不知道幾萬年的魔法之神？”

赫絲缇薇沉默了，現在的孩子都那麼不敬神明麽……還是說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艾琳見祂不說話，知道祂肯定是被自己的話說的産生了困惑。怎麼也和赫絲缇薇相處了十年，多少能摸清一些祂的想法。

她故意皺起眉頭，說：“不管你是不是神明，這裡是我的精神海，你快點離開。”

赫絲缇薇：“你不相信吾所說的話。”

艾琳反問：“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說自己是神明，你會相信嗎？誰知道你是不是那些觊觎我身體的邪惡靈魂。”

她說的冠冕堂皇，不過是仗着知曉赫絲缇薇所想，而赫絲缇薇對她卻不太清楚。

事實上到底是誰觊觎誰，這事還有待商榷。

“吾不會離開。”

“至于你相信與否，與吾無關。”

赫絲缇薇做了幾萬年的神明，早就不記得做人時候的事。作為神明又什麼時候和凡人解釋過，不論信或不信，都不會改變已經發生的既定事實。

艾琳最讨厭的就是赫絲缇薇這種無所謂，什麼都不看在眼中的态度。

她心中冷靜，語氣卻氣急敗壞的道：“你到底想做什麼，既然是神明，哪為什麼要賴在我這裡纏着我不肯走。”

赫絲缇薇什麼時候被人那麼說過，這幾萬年來頭一遭，按理說祂應該生氣。

一個小小的魔法師而已，竟敢對祂那麼說話……但念及眼前說話的不過是個孩子祂也就不在意了，艾琳這兩句話落在祂耳中自然是一點波瀾也沒有。

赫絲缇薇不愛說話也不喜歡搭理人這點，艾琳早就知道。可她心中這樣的赫絲缇薇很久沒見過了，十年後的赫絲缇薇可沒那麼冷漠拒人于千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