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靜谧得滲人的區域變得更加詭靜森然。
小姑娘單槍匹馬,初來乍到,哪裡經曆過這樣的事兒,當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腦袋嗡的一下,回過神來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似乎隻會說對不起了。
腦海中已經預想出下一秒卷鋪蓋滾蛋,并且這輩子都别想在這個領域冒頭的悲慘下場....熟料大BOSS什麼都沒說,僅僅是取下被咖啡弄濕的腕表,淡淡吩咐:“叫人來打掃。”
那可是VACHERON CONSTANTIN,江詩丹頓啊!光是内部一個零件都能買她的小命了。
小秘書直接宕機在原地了。
見她還不行動,後者一個眼神就要砸下來時,她歘一下跑了。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回犯錯了,上次将文件印反十幾張,會議進行一半,主管梗着脖子大罵,哪兒找來的實習生,能幹幹不能幹滾蛋!居主位的陸庭洲破天荒地替她解圍,僅僅說:“叫人重新印一份吧。”
大BOSS都開尊口了,罵罵咧咧的主管這才不吭聲了。
...
久而久之,内部漸漸開始有流言,說他們陸董對新來的小秘書不一般,特别關照。
“你發現沒,好像陸總對這類年輕的女孩子,都比較客氣。”
茶水間,短發幹練的市場部主管Nars摩挲着大理石台,思考喃喃出聲,“就好像....一種本能的偏袒。”
“你知道嗎?”
身旁站着的人是成熟妖娆的大美女萬怡,陸庭洲直系下屬兼行政總秘書。
馬克杯嚴絲合縫卡在圈口那兒,正靜靜地蓄滿水,萬怡精緻無差的嘴角劃過一枚苦笑,“知道呀。”
不知道想到什麼,聲音複又低黯下去:“一直都知道。”
“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她喃喃。
他那樣的人,那樣貴重的身份,當在乎某個人的時候,那種偏愛的勁是藏不住的。
當年遊輪上,她被渣男騙财騙色,欠了一屁股債,差點被逼成跳海。他何以會幫她,原因無他,因為那天是一個很特殊的日子——妹妹的生日。
-
晚間,集團大廈。
坐在總裁椅内陸庭洲眉峰擰着,漠然地想,已經第幾回了?
自己的拆信刀刀柄永遠往上,财經日報每天提前翻到第3頁,角落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盆新鮮的君子蘭和寶石花多肉,待處理的文件分門别類放在左手邊,右手邊是每日行程表,茶杯裡是新泡的普洱,甚至貼心地在一側擺上喉糖,有時候是能量棒。
知道他開會時喜歡喝常溫瓶裝水,就總是提前在他座位旁放好,窗簾室溫會随着太陽的高度提前調整好,了解他喜歡用哪種品牌的筆、哪種規格的便簽紙....一旦他有需要,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身上是濃烈的橙花香。
這些明裡暗裡的讨好、示意,他其實心知肚明。
可他内心毫無感覺,甚至覺得厭惡。
當晚,那名新來的秘書,就被調往其他部門了。
一如從前任何一次的行事作風,冷酷高效、不留情面。
少女哀怨地站在門前,像被折斷的柳條,凄慘昭昭,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犯了錯。
萬怡得知這樣的結果并不過多意外,僅僅是抿了抿牙口,“知道了,我會負責後續的人事調動。”
走之前還不忘提醒Hr:“你找的人,心思用錯了地方。”
一個充滿電的機器,無論怎麼嘗試,都不會有任何反饋的。
隻是徒勞罷了。
-
人被遣走了不假,可那些精心的示好,小心翼翼少女懷春的心思,那些浸泡着香濃绮思的白日夢....此刻卻像一面冰冷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他心底真正缺失的、無法替代的喧嚣和渴望。
那名新人到死都不會知道,這麼多天的努力、不遺餘力地凹造,在他心中非但沒有留下任何印記,甚至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僅僅化作了勾起這份蝕骨思念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催化劑。
就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猝不及防地捅開了記憶深處塵封的鎖。
家裡的幼妹從不會刻意整理他的工作台,相反會把台面弄得一團槽。
她會在他的文件堆裡塞很多張随手畫的塗鴉,亂七八糟的‘大作’,會把他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推到一邊,嚷嚷着要給他泡更好的茶,然後結果不出意料弄得茶水濺得到處都是…
她嫌棄他辦公室死氣沉沉,充滿了難聞的皮革和打印紙油墨的味道,硬是在角落裡擺了一盆極其難養、張牙舞爪的蝴蝶蘭,說那才像他……那盆蝴蝶蘭後來被她養死了,她懊惱的樣子……
這些全部、全部都沒有了。
一想到這兒,大哥冷峻肅嚴的臉緊緊繃着,遠遠望着,像是雕塑般的筆直剛毅的線條。想聯系她,可是又太晚了,反反複複拿起手機又放下。
沒想到當晚卻接到了沈修時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