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至少這場學生殺殺不到他頭上。
剩下四人站在原地,陸白溪過去彎腰拿起丢掉的紙看了看,秦野的字很不錯,她不知道這人在裡面經曆什麼,但這手檢讨寫得賞心悅目,字如其人,随意裡鋒芒畢露,隽骨似風。
就是内容敷衍了點,一句話照搬抄十遍湊字數。
随後陸白溪在白紙角落位置看到了一點暗紅血迹。
秦野已經拿好東西走出後勤處。陸白溪想想,起身跟了出去。
走廊上他一手抓着褪下的黑衣,另隻手正穿校服,露出的肌肉線條勻稱有力,窗外是學校路燈打進來的光,照在他有些淩亂的黑發上,手臂上不止一道傷,挺深,大概因為剛寫字碰到,有點滲血。
校服藍白配色很幹淨,秦野就那個姿勢停半秒,随後垂下手,從黑衣那撕了一條簡單往傷口一包,末了繼續穿衣服的動作。
陸白溪猜他不想在白色上沾血,不然不至于現在才幹這事。
秦野背對她慢悠悠把外衣拉鍊一拉:“我看你們兩個女的在沒好意思脫,你倒是挺好意思看的。”
後面那個愣愣笑回:“特别好意思,露多點,愛看。”
陸白溪說完又問:“秦野你是不是生氣了。”
秦野往回走,臉上倦倦的:“嗯?”
他站後勤處門口,抵在門框,雙手插兜,“生什麼氣,多大點事。”
秦野垂眼看着圍在垃圾桶邊拿着檢讨神情各異的三人,不鹹不淡,有一點輕笑的鼻音,話裡帶些恐吓意味:
“你們死得早,我也輕松點。”
“……”藤九擡頭,“什麼意思。”
秦野拿視線指他們胸前的校牌:“入學跟入墳差得不多。”
打頭人岱浪挑着眉,完全沒在意的一張嘴臉,重點偏到天涯海角,點着上面的鐵鏽紅:
“你受傷了?在裡面為我們挨刀了?這麼愛我們,這不得感動得掉幾滴眼淚。”
秦野:“可别,我這人自私,都是為自己挨的。”
藤九試圖把話題拉入正軌:“我們在這入學會怎麼樣?”
秦野有點怠然,懶得解釋說明,開口廢話文學:“當學生。”
操場忽而傳來陣動靜,像是有人在狂奔大吼大叫。幾人往外一看,是之前那個衣服劃壞的小同學。
廣播警告:“請勿在規定外的時間在操場逗留。”
下一秒,粉筆穿頭場景再現,短短一瞬,人仰面倒地。
剛“入學”的幾個愣愣。
陸白溪:“變相槍.斃?确定這是學校?我現在摘校牌還來得及嗎?”
藤九倒是冷靜了幾分:“我們在這要做什麼。回自己世界前總得把命保住,客死他鄉太晦氣。”
秦野看橫豎得他交代,開了口:
“演學生,每班每天會票選一個沒演好的出局。其他按規則。”
忽而校園廣播應聲響起:
“請各位同學在十點前回到寝室休息,回寝後請勿離開,期間請遵守校規。”
幾人的校牌傳出機械聲:
“三年十二班30号,岱浪,7号樓,419寝。”
“三年十二班31号,藤九,4号樓,208寝。”
“三年十二班32号,謝燼言,7号樓,419寝。”
“三年十二班33号,陸白溪,4号樓,208寝。”
岱浪人如其名,浪得随心所欲,伸手很是自然地攬上秦野脖子:
“走,一起419去。”
謝燼言臉上表情很淡,陰陽開口:“這還有個喘氣的。”
小國王瞄他一眼,笑笑陰陽回去:“把室友忘了,不說話還以為是個啞的。一起?我玩挺開,就不知道你這悶葫蘆玩不玩得開了。”
秦野推開岱浪的手,接梗但拒絕:“你們一起,我對玩人沒興趣。”
不過借地方落腳是個不錯的選擇。
過操場時有不少學生往寝室樓走,但聲響不多,人人都像行屍走肉,面無表情。
陸白溪:“這兒的學生怎麼都死氣沉沉的。”
秦野掃一圈,确實品出點不對味,上回看見的那些人都還挺活絡,現在這些,演學生演得個個狀态失常。
不言不語,無聲無息,像是按照既定流水線任務生活。
岱浪咋舌點評:“怪滲人的。”
白毛嘴上說着滲人,眼睛瞧得蠻歡,一路找漂亮女學生看。
從操場到男寝沒多久,秦野跟着去了419室,路不長,三個人各自拎着還沒換的校服褲子。
進宿舍時已經有兩個室友。
這是個四人寝,顯然沒有秦野的位置,原來的兩人看着新同學沒太大反應,呆愣愣坐着,一聲不吭,轉了個頭又轉回去,也不管多出一個人。
秦野随意一坐:“袋狼借個位。”
洋氣的國王正在床上,覺得自己洋氣的名字被畜牲化了不大開心,糾正他:
“岱,浪,有山有水有文化。”
秦野坐在他椅子上,因為犯倦,開口聲音有一點微妙的緩慢。
他低低啞啞地重複:
“好,岱浪。”
一旁謝燼言沒參與對話,正跟其中一個室友對視。
被盯住的男生雙目失神,接着開始打包自己的東西,整理床鋪,收拾幹淨後自己往外跨出了寝室。
請勿離寝的規則廣播有提過,這行為顯然是自殺。
他殺且自殺。
岱浪饒有興緻看着,一邊解自己的馬尾,一邊欣賞謝燼言精神控制的演出。
都不是什麼把人命放在眼裡的家夥,個個惡人。
岱浪評價:“魔鬼挺魔鬼的,把另一個也弄走呗,清淨。”
謝燼言沒搭理他,去拍了拍秦野肩膀,想着說一聲給他騰出個位置,但剛走近,發現人已經阖起眼。
岱浪白發落肩,笑着替謝燼言叫他:“秦野,野哥,清醒清醒睡床去,别負了别人好意。”
謝燼言:“省省力氣,他撐到現在才暈,一時半會醒不來。”
小國王把視線從秦野身上移到謝燼言被碎發遮的紅眸那,笑了一聲,忽而語氣微妙地開口:
“你跟我抽到的劇情一樣吧,謝燼言。”
謝燼言擡眼,眸色深得不露波瀾:“聽不懂。”
岱浪臉上神情晦暗不清,薄情的藍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謝燼言,話裡真假難辨,下颚一點秦野:
“殺了他,是不是。”
他唬着那正經人,玩兒似的看他反應,少言寡語的魔鬼看眼秦野,一樣不知真僞地回:
“對。真巧。”
岱浪愣愣,側歪頭挑起半眉,又笑接一句:“那好說,我們合作合作?”
謝燼言看着他,對視持續三秒後岱浪不受控地擡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罪魁禍首唇邊小幅度一揚。
“我拒絕,看不慣你。”
國王一怔,爆了髒的:“你他媽……你居然扇我這麼貴的一張臉??”
魔鬼心滿意足準備上床,回頭朝他,“我隻不過花了三秒看一眼,你自己動的手。”
他話說完的刹那岱浪又換手給自己一耳光。
“啪”聲脆響好似恥辱。
謝燼言:“雨露均沾,貴得對稱。”
岱浪:“媽的我這就下去掐死你!!”
兩人動靜鬧得大,底下坐着那個短促一歎,掀起眼皮站起身,拎着椅子開門去了陽台。
現場在刹那短暫靜音。
準備下床的跟準備上床的都卡頓,畫面蓦地靜止。
兩人剛才的對話好似電視劇裡愚蠢殺手當着暗殺對象的大聲密謀。
岱浪跟謝燼言對視一眼。
岱浪的唇語在刹那得到質的提升。他誇張無聲呐喊:
“艹!你不是說他這會兒醒不來?!”
謝啞巴一樣無言裡開腔:
“我怎麼知道他這都不倒?”
陽台上秦野吹着夜裡冷風,遠處看不到什麼燈光,月亮倒是挺亮。
017:【宿主你聽見了嗎。】
秦野回:【嗯。】
017:【就,嗯?】
秦野笑笑:【不然呢。有能耐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