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子時你再随我來此處,聽我的話就是。”
邊玉珣拉住步成塵的衣袖,對方停下腳步靜靜看着他。
他羞于開口,幾次确認附近沒人後才在對方平靜的目光下開口問:“雙修是什麼意思?”
步成塵垂眸:“就是雙修的意思啊。”
他的坦然讓邊玉珣更加羞憤,雙修的意思他當然清楚,但是在此時此地步成塵為何向他提出這個要求?這也不是能拿來當做條件的事情啊。況且對方修為高深臻至九重境界,哪裡還需要什麼雙修去增益。
邊玉珣疑惑再三地在對方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個遍,腦内想起阿盞曾在他耳邊念叨的話。
若勿需雙修增益,便是要消解欲-望。
但這人,體内寒涼刺骨,似乎還有寒毒在身,氣質更是淡漠疏離,也不像是重欲之人啊。
許是邊玉珣打探的目光太過明顯,步成塵看懂對方心中所想,笑了笑:“亂想什麼呢?雙修之法又并非全是道侶房中術,你我二人面對面傳功即可,我要進你識海看一看。”
邊玉珣不言,步成塵便微微擡頭,瞥視面前的人。
“還是說,你期待同我——”
“誰亂想了。”邊玉珣收回了目光,掩飾地甩甩手,打斷道,“誰知道你突然提這個,我這幾百年……”
他雖不是那斷情絕欲的無情道修行之人,但這幾百年也确實沒有過讓他情随意動的時刻……說來也是尴尬,人間百種至深情誼,除卻師恩摯友,别的諸如父母之恩道侶之情他确實未曾有過。
“嗯?”
邊玉珣忙道:“沒什麼沒什麼,便按你說的做。”
他催促着步成塵同他暫離此地,他們身上暗藏的靈氣太過強盛,盡管步成塵隐藏了實力,那潛在的九重境的威壓還是隐約震懾了一部分死氣。
其他修士在那婦人院落設下的陣法已是脆弱不堪,似乎撐不到今夜。那麼子時,陣法之外蓄勢待發的死氣一定會有所行動,他和步成塵那時動手也是最佳時機。
隻是尚不清楚步成塵的法子是什麼,對方此時也并無透露給他的意思,索性不再去想。
步雲虛為二人安置了一間院落落腳休息,步成塵要了一間離那婦人所在之處最遠的地方,步雲虛雖有不解,卻依舊照做。
侍者們忙進忙出,很快便打掃幹淨請人入住,廚房的人給二位仙師送來吃食,擔心修道之人不食葷腥,步雲虛特地安排素食奉上。
步成塵早已辟谷,邊玉珣更是,但恐拂了主人家的面子,便拉着步成塵坐下用了一些。
“這位青城城主想事做事還真是周到。”
“何出此言?”
邊玉珣搖晃着手裡的茶盞,目光越過步成塵望向遠處高揚的鎮魂幡。
“來時便關注到了,城主府地處青龍護身陣之中,那婦人的院落四周更是一日接一日地請修士來布陣,甚至我們來了之後便不再請人把那陣法續上了。”
步成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隻道:“步雲虛此人心思細膩,做事嚴密,是正道之人。”
邊玉珣搖搖頭,他不是懷疑步雲虛,确實是真心實意地贊賞人家:“我也一眼見他深覺親切,雖然今日第一次見面,交流甚少,但我看人還算準,步雲虛是個好人。”
“不過他并非修道之人,卻對仙門生死氣如此了解,實在是博聞強識。”邊玉珣飲茶消食,又撈起一塊奶皮酥吃,“鎮魂幡鎖住死氣,這并不是尋常人能想出來的方法。且不說布陣者要有五重境的修為,光是那旗幟上要刻畫的紋路,便有上千上百種,他是如何知道要畫哪一種的?”
鎮魂幡若想鎮魂鎖氣,便要精準畫出對應地域的陣法紋路,倘若錯一步,效用便大打折扣。而人間地大物博,光是歸墟一處便有着十幾種不同的畫法。來時邊玉珣未曾注意那些旗幟,直到進入那婦人院落時才注意到高揚的鎖住蒼梧死氣的四面鎮魂幡。
四面旗幟各自紋路不一,對應着泱川、沉江、藥王谷和蒼梧地。而聽步成塵與江盞所言,泱川與藥王谷是最先被蒼梧之火焚燒殆盡的土地,恰好有兩面旗幟制作得最為陰邪,更在其中寫上那片地域的舊名。
邊玉珣雖然并不知曉南方蒼梧究竟有多少地域,但舊名的寫法同他穿書前的一緻,很容易辨别。
“因為他聰明。”步成塵道。
“哈哈,那還真是,聰明過頭了哈哈哈……”邊玉珣幹笑兩聲。
還說不認識,自始至終都在誇他,刻薄的嘴裡什麼時候吐-出這麼多好話了。
“你說的别的法子是什麼?”
“入夜陣法漸弱,你去引劫雲來劈一劈。”
天劫确實可以淨化渡魂,一道雷劫可勾連方圓百裡死氣并入劫雲,然後攀附着天道之力消散輪回。但引動雷劫要有一定的契機,無因無果怎能引劫雲來?
“說得真是輕巧,我怎能随意引動天劫,況且我現在也不在渡劫期。”邊玉珣頂多算是修為恢複期。
他前前後後破境挨了四十五道雷劫,巅峰時期為了入生死境又挨了九十九道雷劫,知曉天道不會讓他飛升後,便沒有再強行破生死境了。而他現在隻有五重境界,要是想要引劫,來的必然是生死境的劫雲,殺他簡直如踩死螞蟻一般輕松。
步成塵道:“你不是天道嗎?召劫雲豈不是一個意動的事?”
他倒是想自己是天道,但發生了這麼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哪兒還有什麼自信認為自己是。
“我哪裡是。”邊玉珣苦笑,複又看向步成塵,“我要是天道,那我現在想讓老天打個雷,你看它打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