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查,你根本沒打算救那些村民是不是?你一直強調的都是,怕我們受傷……但是那些村民也是人!你怎麼不想想他們會不會受傷會不會痛!”赫爾加的憤怒積壓了許久,有許多話想說,但是薩拉查隻是沉默地聽她宣洩,好像根本不為所動。
暴雨越下越大,小夜骐在薩拉查身後無聊地舉着蹄子走來走去,赫爾加突然住了嘴,蜜色的眼珠從薩拉查身上轉到小夜骐黑色幹瘦的身軀上。
“把它趕出去,就現在。”赫爾加輕聲命令道,外面的雨更大了。
“你有多少怨氣沖着我來,夜骐是無辜的!”這下薩拉查不再是那副平靜的表情了,赫爾加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一樣,勝利感與憤怒糾集在一起化為濃稠的烈焰沖上頭頂,她語氣兇惡,又重複了一遍:“把它趕出去!我讨厭夜骐!”
“這麼大的雨你讓它上哪去?”薩拉查拒絕了,臉上也開始浮現困惑和不解,“你好像非常抗拒夜骐,明明我們有更快的移動方法你也不願意用,我不明白,赫爾加,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當然不明白!”赫爾加突然放大了音量尖叫起來,單詞支離破碎地從她的嗓子間噴湧出來,其他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這個平素待人溫和的女巫,“你怎麼會明白呢?你,你們這種黑巫師,和象征着死亡的夜骐,你們多般配啊。”
“你在說什麼?”戈德裡克顯然非常迷惑,如果說赫爾加對薩拉查有怨氣幾個人都還能理解,但是對夜骐的抗拒從村子出事前就存在,他們就無法理解了。
赫爾加發熱的腦子在他們的凝視中略微降溫,她嘴唇蠕動了一下,知道她有些說多了。這場争吵從她對薩拉查單方面的審判不可抑制的轉變了方向,赫爾加本不想挖掘自己内心深處的隐痛,但是既然已經說出口就沒有後悔的餘地,接下來的話更是順理成章地從胃裡滑出來,好像已經被咀嚼過多次了那樣。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冷笑。
“羅伊納看不見,多幸福的人才看不見夜骐,哈哈哈,我能看見,我當然能。在我親眼看見我的父母被黑巫師折磨緻死的時候,也親眼看見了夜骐,他們站在一塊。”
“我這幾天沒有一晚上合過眼,我不停地說服自己,不是這樣的,薩拉查和那些人不一樣,我不停地想啊,想啊,我想他和我們這段時間的相處,想他看起來那麼溫和可愛有禮貌。”
“他多麼無辜啊,他一定有他的苦衷吧,他又沒有親自對村民動手,被岡特欺騙也不是他自己想要那麼做的……”
“我幾乎就要成功了!然後呢?我看見了什麼?”
赫爾加站起身來,一隻腳踩在地面的泥土裡。
“蛇語,哈哈哈,蛇語,偏偏是蛇語。”
“赫爾加!在我把他帶回來的時候,你不是就知道他是斯萊特林了嗎?”戈德裡克大聲說道,“斯萊特林都說蛇語,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赫爾加沒有看向戈德裡克,她死死地盯着薩拉查,視線灼熱得能在他身上看出一個洞。
“就因為他姓斯萊特林!村子裡才會出事!”
“就因為他姓斯萊特林……”
“都是因為他……”
赫爾加哽咽着,眼眶濕潤起來。
“斯萊特林都說蛇語,哈哈哈,斯萊特林,斯萊特林……斯萊特林,你知道嗎,殺死我父母的黑巫師也姓斯萊特林。”
赫爾加面容扭曲字字泣血,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尖刀插進薩拉查的心裡。
看見夜骐究竟意味着什麼呢?
是渙散的瞳孔,是逐漸微弱的呼吸,是冰冷刺骨的皮膚。
是本可以伸出的援手,是軟弱無力的自己。
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魇,是她心底最難言的痛。
赫爾加每一次親眼看見夜骐,就能看見自己死去的父母,他們那樣死命地哀求那些黑巫師繞他們一條生路,作為人的尊嚴被掩埋在泥土裡,或許有人看見夜骐是因為一場意外,但是赫爾加不是。
隻有親眼見證過死亡過程、并且深刻地明白什麼是死亡的人,才能看見夜骐。
“抱歉,我不知道。”薩拉查幹巴巴地說,他往後退了一步,撞在小夜骐身上,小夜骐什麼都不懂,還以為薩拉查在和它玩,用舌頭去舔薩拉查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