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神父示意手下們看管好崩潰的男巫和那些眼神渙散的小巫師,轉身離開了,他還有事,教廷的事務是很忙的,他沒有時間在這裡繼續耽擱。
很快房間裡就隻剩下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薩拉查,還有見怪不怪習以為常的小孩子們。他們最大的不過十歲,最小的才五歲,擠擠挨挨得像一群小雞。教廷的地下空間裡這樣的小房間不計其數。
一個頂着一頭栗色亂發,稚嫩圓潤的小孩子從孩子堆裡走出來,大家都麻木地看着他,沒有人出聲。
小孩子走到薩拉查身邊,拉住他的手,軟乎乎的小手拉住薩拉查,這一點觸感使薩拉查稍微回神,怔怔地看着小孩子。
那孩子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大,雖然臉上還有沒退下去的嬰兒肥,身上卻很消瘦,教會發放的标準白袍穿在他身上非常不合身,袖子空蕩蕩的挂在胳膊上,腰帶被勒到最緊。
“叔叔,你在難過嗎?”小孩子對他微笑。
“……”薩拉查沉默地搖頭,他不是難過,是害怕,他以為自己無所畏懼,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那隻是因為他沒有真正遇到會令他感到恐懼的事,如果這裡有一隻博格特,它一定會變成剛剛那位格雷神父仁慈的微笑和冰冷的眼神。
“如果你難過的話,就和我擁抱一下?”小孩子把薩拉查寬大的手臂扛在身上,然後鑽進人懷裡,“爸爸說過,難過的時候和人抱一抱,心情就會變好。”
“……爸爸?你還記得自己爸爸是誰?”薩拉查聲音沙啞得可怕,像是磨過的砂紙那樣粗粝,在很短的時間内他就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巫師變得頹廢而不知所措。
“我爸爸是巫師,就被捆在那呢。”小孩子指着一個柱子說道,“壞人們把我們混在一起,給了我們新的名字和出身,以為能讓我們遺忘,但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出身在哪。”
“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事?”
小孩子點點頭:“他們在把普通人變成和我們一樣的人。”
“……”薩拉查摸了摸孩子的頭,眼神變得溫柔,“你叫什麼名字?”
“沃夫,沃夫·穆恩,我今年十歲了哦。”沃夫趴在薩拉查身上,為他帶去溫暖。
薩拉查抱着他,在他耳邊小聲呢喃,聲音不但無法傳達到守衛那裡,也無法傳達到房間裡其他男孩那裡去。
“我是一名非常強大的巫師,我有辦法送你出去,也許還能帶上你爸爸。”
沃夫眼神一亮,他回頭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小夥伴們,也學着薩拉查的樣子湊到耳邊說話:“那我們可不可以把大家都帶走?”
薩拉查垂下眼,去看沃夫圓潤可愛的臉蛋和期待的眼神。
“那需要花費很久。”
戈德裡克一直等到天色再次昏沉,他的臉緊繃着,像一座堅毅的石雕。
然後終于,他意識到有什麼東西發出了異動。
教會依然那樣平靜祥和,窗外的景色與每一天會發生的事沒有任何區别。
異動在戈德裡克身上。
戈德裡克舉起手腕,蛇形印記伴随着陣陣發燙從皮膚内浮現出來,是那個吻,薩拉查果然不會做多餘的事。
——通知赫爾加和羅伊納,教會在做人體實驗,解救小巫師,速來。
“你真是個小混蛋。”
戈德裡克暗罵一聲,腦補了一萬種解救薩拉查後要對對方的混蛋行徑做何種報複,身體卻誠實地舉起魔杖,在一陣爆破聲中消失不見。
薩拉查,等着我。
禮拜日。
信徒們密密麻麻地跪伏,長袍拖在地面,他們的身影在黯淡的光線中顯得模糊而肅穆。
身着厚重長袍的格雷神父緩緩走上祭壇,袍角拖地,發出沙沙的聲響。他神情莊重,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在他身旁,一個小男孩身形單薄,面容稚嫩,眼神中帶着懵懂與不安。
格雷神父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輕輕按在小男孩的肩頭,随後,他緩緩開口,聲音在教堂穹頂下回響:“弟兄姐妹們,今天,我們迎來了一個偉大的時刻。神的光輝降臨在了這個孩子身上,他,就是我們等待已久的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