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想起來了,我和我兒說過,這些是他的束脩。”
姜縣令和嶽成濟對視一眼。縣尉嶽成濟道:“那就是了,從你去李夫人家裁衣到回家統共兩三個時辰,又藏得如此隐蔽,恐怕是熟人作案。”
“葉夫人不妨回去問問他,可有将此事告訴過旁人?”
“是,是,說的有理。我回去問問他。”葉香椿念念道。她說着便急匆匆的又想走。
姜縣令喊住她,見她行走間一瘸一拐,衣裙上有塵土髒污和擦痕,便猜她是來報案的路上急得摔過一跤。
“令郎可是衡陽書院的學生葉杭?”
葉香椿停下腳步,姜縣令解釋:“他課業不錯,衡陽書院的老師曾和我說對他寄予厚望。”
年輕婦人疲憊的眼亮了些,緊張的搓搓手:“那就好,那就好。這孩子也從不和我說學業的事。”
“我知道你們住在長潞巷尾,剛巧我也要回去。”
順路送了葉夫人回去,在對方的千恩萬謝中離開。姜縣令回府的時候,卻見府門前站着一俊美少年,身姿挺拔,皎如玉樹。
沈觀上前來行禮。
姜縣令打量他,心裡滿意,但面上不顯,淡聲問:“何事?進來說吧。”
進了廳堂,侍女上前端了糕點和茶水。
姜縣令問他:“我讓管事選好送去的吉日,你可過目了?”
沈觀就是為了這事來的。
“都已過目,隻是晚輩有一事相問。”
他斂眉,神色認真:“婚期如此緊迫,姜小姐是否知情?”
姜縣令眯着眼打量他,沉默了一會兒,反問。
“知情你當如何?不知情你又當如何?”
嶽父考驗女婿第一問。
沈觀緩緩道:“姜小姐若知情,自當按既定婚期完婚,結秦晉之好。姜小姐若不知情,還望姜縣令能坦誠告知,以免他日二人因此而生嫌隙。今日晚輩鬥膽探問此事,隻為将來姜小姐若有垂詢,我可坦然以對,證明自身并無半點隐瞞。”
姜縣令聽明白了,這沈君珩文绉绉的說來說去,說了一通。
中心意思是不管姜清杳知不知情,他沈觀都是要與她成婚的。
隻不過如果不知情,那就麻煩你姜縣令做做姜清杳的思想工作,說明情況,不要到時候因為此事影響了我們夫妻感情。而我今天提前問過了,即便是姜縣令不做,以後這鍋我也可以推給你了,總之不能讓姜清杳誤會我。
姜縣令屬實是被氣笑了。
表面功夫做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沒好氣道:“你算盤倒是打的好。”
不過姜忠元想了想,還是和沈觀說明了緣由。
“清杳是知道此事的。君珩,我選你,不過是因為知根知底。我雖對你知之未深,但好樹無劣果,你祖父還在時,對我有知遇之恩。你幼時在京城,見過的腌臜不會少。我又怎麼能将清杳往宮裡送。”
強權之下,必有妥協。
姜沈兩家的婚事迅速敲定,除了這個小插曲外,一切都在順利進行,兩家對外一緻的口徑,都是幼時定下的娃娃親。
姜縣令為了做戲做全套,還請了不少人在街頭巷口的假裝知情人,說這兩人在長輩還在世時便有口頭約定了。如此,婚期已近,倒也不算突兀。
這事兒傳的撫陽縣的人都知道了,姜清杳的閨中密友今日也來拜訪。
嶽薇,是撫陽縣尉嶽成濟的庶長女。她爹作為姜縣令的直系下屬,但權力卻也不小。一直都是暗地裡不服,日夜裡都想着升職頂替姜縣令但表面上恭敬無比的做派。
連帶着嶽薇也被他規誡的謹小慎微。
據嶽薇所說,她爹每次在她來找姜清杳玩之前,都要念叨一遍。
“薇薇啊,爹在縣尉這位置待了挺久了,這些年勤勤懇懇,可撫陽縣太落後了,有升職也難輪到咱們,但越是這樣,咱們越不能讓人挑出錯來,不然機會來了,也隻能失之交臂啊。”
姜清杳咬着塊糕點,接了下去:“爹不反對你和姜家小姐往來,隻是你可别學了她一身懶惰習性,不然爹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嶽薇被她逗得捂着嘴笑,纖指點點她。
“你學我爹說話,學得越發像了。”
嶽薇和姜清杳可以說是一對反義詞,前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儀态站姿都是比照着宮裡的要求練。據她說他爹還特地請了個宮裡退下來的老宮女教導她禮儀。
後者成日裡沒骨頭似的,走哪靠哪,這不,又往人坐得端端正正的嶽薇身上貼。
偏兩人合得來,真合得來。
不像姜忠元和嶽成濟,面上功夫而已。
嶽薇告訴她:“雖然倉促,但這不失為一樁好婚事。”她是知道内情的,姜清杳也沒瞞着她。嶽薇更知道姜清杳連沈觀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何來的自小訂下的娃娃親。
即便瞞也是瞞不住的。但姜清杳信任她,嶽薇很高興。
“我托幾個家中有兄弟在衡陽書院讀書的姐妹打聽過了,這人沒什麼陋習,一心隻讀聖賢書,很老實呢。”
小女子嶽薇從一旁掏出有她半人高,厚厚一大疊的資料,啪一下放在了茶桌上。
姜清杳咬着的糕點險些掉了,呃了半天,嶽薇遞過來杯茶水,姜清杳喝了口,糕點吃完了。
她眨巴兩下眼,很捧場的鼓起掌:“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薇你真厲害,這麼替我着想,你是我最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我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姜清杳說起這些話來都不帶停頓,捧着小臉,用那雙亮亮的眼說一些甜死人的話,還在她臉上吧唧一口。
嶽薇被她誇飄了,難得沒計較她剛吃完糕點,揣着顆甜膩膩美滋滋的心,回去的路上都在想那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