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陰間餓不死，但挨餓的感覺還是很難受。而且攢不到足夠的功德，連投胎都是癡心妄想。

對不想挨餓的鬼來說，眼前幾乎隻有一條路——考取陰間編制，赢得妥妥鐵飯碗，一個月最低一檔的工資也有5000功德。

更何況功德不止可以用來消費，它更是鬼民投胎的重要工具，隻要你功德足夠高，就算想投到天子家裡都沒問題。

考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鬼卿夫子的性命更是重于泰山。

萬賦雪太陽穴突突地跳，“咱們大概還有多久能回去？”

剛才還挺活躍的維修員陷入了一陣沉默。

半晌之後，一張截圖被放在了萬賦雪眼前。

維修員淚流滿面，“系統故障，我的申請已經被自動駁回。

“地府的系統維修一般需要五十年到五百年左右，回去的事，目前遙遙無期。”

萬賦雪兩眼一黑。

耳邊聒噪的叫罵此起彼伏，臉上，背上，胳膊上已經紅腫。

鬼差尚且沒有太過暴力，但周圍鬼民完全無法冷靜。

陰間考公離譜至極，對于功德不夠的鬼民來說，鬼卿夫子的課是唯一的希望。

鬼卿一般在鬼暝樓開壇授課，鬼民用盡所有的力氣和手段才排隊進來，本以為進了課堂就能看見掙功德的曙光，怎知進了課堂最先看見的卻是夫子咽氣的黑暗。

這叫鬼如何不急、如何不氣？

又是一巴掌扇在了萬賦雪腦袋上。

維修員的聲音在她耳邊急得不行，“萬女士小心！這裡檢測到您的狀況不健康！”

一巴掌接着一拳，鬼民的暴怒沒有邊界，再這麼下去，她遲早被活活打死在這裡。

萬賦雪趕忙用雙手護住頭，将方才的一切信息在腦中飛速推演。

扔開幽府地獄冗雜的考試流程後，一句話在她眼前滑過——教培我好像真的行。

她猛地大喊一聲，“我也是八府閻君的學生！”

臉前的拳頭停頓了一瞬。

鬼卿是八府閻君的關門弟子，受八府閻君安排，來此開壇講課。

“閻君托我來替師兄上課。”她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停頓片刻，繼續胡扯道：“上直播課，讓大家所有人都能同時上課。”

在地府，教培行業的生存異常艱難，艱難到全行業隻有鬼卿夫子一鬼頂天立地。

學鬼群體異常龐大，鬼卿一鬼獨木難支，就算他瘋狂加班到猝死也無法讓所有的鬼民平等的接受教育。

萬賦雪看資料時便瞬間想到了直播課。

周遭叫罵的聲音弱了幾層。

“信你個鬼！你說上課就上課？我還說我是閻君呢！”

那鬼說話的瞬間，鬼差一刀抵住了其脖頸。

但他這句話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在場每一個鬼的耳中。

畢竟口說無憑，且不說教培直播是地府禁忌了，就是普通的私人直播也必須拿到閻君的禦筆親批才行。

萬賦雪心下一動，這招可行。

她照着維修員給出的資料念道：“現在是玉塵945年1月15日，明日二府閻君會公布一個新政策，内容與老年鬼的防詐騙教育有關。”

兩個鬼差忽然向後退了一步。

周遭鬼民低低問道，“大人，真的假的？”

鬼差點了點頭。

萬賦雪說的東西在鬼差間不是秘密，但未經閻君府公布的政策絕無可能被外人知道。

“信你個鬼！”

雖然仍有叫罵的聲音，但大多數鬼都漸漸靜了下來。

在陰間的功德體系之下，個人的努力根本沒有意義，上岸基本上全靠前世功德和命格八字。

可如果前世功德不夠呢？

功德不夠，便不能繼續輪回轉世，進而失去了再次積累功德的途徑，此後漫漫幾千年都隻能困在陰間的一畝三分地裡熬着，直到把自己熬成煉獄油鍋的燃料。

萬賦雪沉思片刻，幾道猩紅的血液順着頭發默默淌了下來。

看完剛才維修員提供的資料，她對陰間已經有了一個大緻的了解。

說白了就是十府閻君不希望鬼民輪回轉世，不希望鬼民積累功德，更不希望鬼民有機會功德圓滿、脫離紅塵、羽化升仙。

他們隻想等這群鬼民逐漸變老，等他們老到靈體稀薄後陰間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們煉化成為地府燃料。

騷動之外，還有幾句懷疑兀自回響。

“她……說的是真的？”

“她怎麼會知道閻君的決策……”

“鬼民不可能接觸到這些内容。”

“怎、怎麼會？！”

萬賦雪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血迹，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對，不僅如此，我還能押到鬼差科舉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