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福案是兩百年前的一樁舊案了，受害者是現任黃票衙衙主淩千遲的父親——淩某。

除了淩父被剝皮編繩外，衙主淩千遲的妹妹淩鶴尋也意外失蹤，在案件調查之初，鬼府的鬼差一度把淩鶴尋列為主要嫌疑鬼。

當然，淩千遲本鬼也免不了受到懷疑，但鬼府那細到骨頭縫裡的調查還是證實了他的清白。

案子雖是玉塵725年的事了，但它卻是萬賦雪打開題庫後看見的第一樁案子。

在符龜嘴巴吐出的這一小塊屏幕裡，她默不作聲地将題庫的頁面放到最大。

符龜的操作方式和手機差不多，她很快就能上手，并且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向周圍鬼隐藏自己的頁面。

與陽間手機不同的是，符龜的屏幕不在設備本體上，而是由本體鬼嘴巴出吐出的一塊立體且無實體的屏幕代替，陰間鬼稱其為——琉幕。

琉璃頁可以同時放置數十個頁面，适應了牛馬的工作需求，但同時也存在一個弊端——你放置的頁面可能會被周圍鬼偷窺。

琉幕實體，鬼民可以在符龜内部選擇性的将一些頁面設置“僅自己可見”，一個時辰100功德，按時計費。

萬賦雪剛試玩完就後悔了，她忙不疊地撤消隐藏，将那頁密密麻麻的題庫放置在直播間一旁。

維修員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這玩意，“萬女士......這是？”

萬賦雪沒有吭聲，在意識裡回答道：“如你所見，試策簡，用現在話說就是考試題庫。根據‘關于優化試策簡的通知’，未來的出題方式已經大變。原先地府出題是純鬼工出題，出題鬼徇私舞弊的空間很大。于是閻君府疊代了出題算法，從下一次考試起更新為自動出題，試題依然從懸案庫抽取，隻是抽取方式由鬼工抽取改為了自動抽取。最妙的就是這個自動抽取的依據了，它依據案件熱度抽取。”

解釋到此，萬賦雪哼笑着揚起了嘴角。

維修員忽然犯了口吃，“所以你是想炒作熱度？”

萬賦雪滿意道：“沒錯。”

試策簡會事實記錄案件熱度，熱度分為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八等，達到甲等熱度者即可進入對應部門科舉試卷上，如若沒有案件達到甲等，則繼續鬼工手動出題。

比如這個皮福案，這就是鬼府部分對應的題，而目前皮福案的熱度僅有庚級。

維修員更茫然了，既然如此，幹嘛不選個初始熱度高的？而是偏偏選了皮福案。

萬賦雪搖搖手指，說莫要不安，這樁案子的名字平平無奇，但案子内容足夠扭曲、足夠離奇、足夠引爆情緒。

“不對！”維修員急忙道：“這題庫哪裡來的？靠譜嗎萬女士，咱可不敢信謠傳謠啊！”

“題庫是通知的附件，我在鬼卿夫子的後台私信裡找到的。”她努了努嘴角，“閻君府發的，保真，你瞅這個章，應該是真的。”

維修員還是不放心，“好、好吧，可是這個題庫裡的案件都存在疑點，尚未偵破啊。”

是的，這是明面上唯一的問題，但在實際操作中完全不是問題。

“鬼卿夫子工作筆記的第579頁-592頁裡完整且詳細地記錄了案子真相，在592頁右下角，鬼卿夫子批注道：‘天殺的，他們沒膽子上報真相’。批注角落有鬼府蓋章，你可以檢測一下，應該是保真的。”

維修員怔住了。

現成的賬号、現成的題庫、現成的案子、現成的真相......一切過于順利，以至于它想提醒萬賦雪明天出門小心全險半挂。

維修員擔心地瞥了一眼直播間，瞬間又安心了。

這下好了，不用擔心萬女士的鬼身安全了。

直播間内一片罵聲，罵得熱血洶湧、罵得激情澎湃、罵得酣暢淋漓。

偌大一直播間，愣是找不到一個肯信押題的。

不知名鬼民［佳佳］的彈幕滑過：“鬼殘，編故事别真把自己騙了，這案子複雜的很，你要是能找到真兇我把功德全給你。”

萬賦雪終于開口，她輕咳兩聲，繼續回到主題，“先說結論，案子兇手是黃票衙的鬼。玉塵725年8月的一個悶熱潮濕的夜晚，淩家長子淩千遲将作案兇器埋在了茅廁附近，他清洗掉滿身腥氣，将地闆一寸寸地擦幹淨，直到再也看不見血迹，再也聞不見血味兒。幹完這一切他并沒有立刻去處理父親的屍身。”

“他俯身鑽過茅廁後牆的狗洞，在那後面的一個土包裡翻出了一份金花帖子，他小心地清理掉帖子上的泥土，轉身趕赴黃票司上任，那是他還隻是一個小小的鬼差。”

刷屏的彈幕瞬間沉寂。

萬賦雪說的每一個字他們都能聽懂，但連在怎麼就能那麼荒唐、那麼離譜呢。

玉塵725年8月，大家不陌生，這是皮福案發生的時間。

淩千遲，大家也不陌生，這是黃票衙現任頭頭。

處理兇器，大家更不陌生，這是兇手要幹的事。

金花帖子，大家同樣不陌生，這是科舉上岸的錄取通知書。

可如果這四個東西連在一起......那簡直離譜到家了！

【鬼民［雀翎］：主播是在暗示兇手是衙主大人麼。】

【鬼民［煎煎］：太有可能了啊！】

【鬼民［桂花酪］：不……她不是暗指，她是明示。】

【鬼民［餹灙］：先說兇手是黃票衙的鬼，然後又說衙主大人處理屍體……這是造謠吧。】

【鬼民［亻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淩衙主在參與案子調查前已經被鬼府徹徹底底查了一遍吧，我還是比較相信鬼府的辦事能力的，他們應該不會搞錯。】

【鬼民［蒿裡鹌］：所以主播在當什麼大聰明。】

【鬼民［一相促］：淩衙主不僅鐵面無私兩袖清風，而且敬愛師長尊老愛幼，仁德仁愛關懷大衆，蟬聯21任文明标鬼，這樣的大好鬼都要被造謠，真是世風日下，鬼心不古。】

【鬼民［乳鴨］：他鬼的，我要舉報了。】

【鬼民［半青陰］：憑空造謠者統統下拔舌地獄，新法條不是跟你們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