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逃避似的别過腦袋,用翅膀蹭了蹭眼睛,末了又不敢相信地重新轉過頭,隻求剛才是自己看錯了。
可惜它的願望落空了。
桌子那頭的宿偃風平和地對着它點了點頭,他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似乎是恢複的差不多了。
旺八蛋專程給二百鹉解釋道:“這是師姐在鬼民之家那頭遇見的鬼差,他那會兒有點過勞,狀态不太好,師姐就順手把他帶回來了,留他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再吃個午飯。”
他捏了捏二百鹉的翎羽,“安心啦,不會跟你搶吃的啦。”
......二百鹉默默白了旺八蛋一眼,心中無語,誰擔心他跟咱搶飯吃啊,咱是什麼很欠飯的鳥嗎,咱是餓死鬼麼,咱不是啊!
還什麼鬼民之家,他是鬼民之家的鬼差嗎?他連編制都沒有!他那清曙殿的人統統都沒有編制。
二百鹉琢磨了一下時間,心裡有了答案。
宿偃風八成是去鬼民之家抽查工作的,但也不應該啊......二百鹉不解地歪過了頭。
按照宿偃風的性子,他抽查完之後應該是馬不停蹄地趕回清曙殿幹活,一秒都不會多留,更不會跟着别鬼回家。
在他眼裡,這些行為純粹是浪費時間。
左右他也不會真的死,過勞死對他而言隻是睡着了幾刻鐘而已,醒來之後保準滿血複活,立刻就能投入工作狀态。
二百鹉能明白,地府的工作量真的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在清曙殿就他一個三教弟子之後,如山的案牍似乎真的批不完了。
它聽說以前清曙殿是有三人的,一個昆侖虛牝門來的宿偃風,一個不周玉鏡閣來的,還有一個蓬萊子歸府來的。
不過樂陵山一禍後,不知怎地,就隻剩宿偃風一個了。
明明以前他跟不周山的那位關系出奇的好,兩人還在昆侖和不周修行時就常常一起下山去人間閑遊,談談情說說愛,賞賞修行之外的春花秋月。
可惜它聽二府閻君說,他們二人在樂陵山一禍後鬧掰了,具體原因二百鹉不知道。
隻聽說那天他們大吵一架,誰也沒說服誰,後來沒過多久,不周山那位就入輪回去了,說是再也不要回地府。
也是當真決絕,為了樂陵山的是非,狠下心竟抛卻了整整大半輩子的修行成果......反正二百鹉做不到,它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放下以前所有,去輪回投胎到人間重新開始。
不止不周那位,蓬萊那位後來也走了,決絕地跟宿偃風斷了聯系,仿佛他是什麼大壞人似的。
二百鹉擡着腦袋看了看宿偃風,也不像壞人啊,雖然加班很煩就是了。
宿偃風沖它勾了勾手指,它登時蹦蹦跶跶跑了過去,把腦袋放在宿偃風指尖蹭呀蹭。
不多時,飯菜已經全部上桌了。鬼暝樓飯桌上沒有規矩,大家都随意談笑,東拉一句西扯一句,獨萬賦雪和宿偃風二人沒怎麼加入談話。
除卻偶爾應和兩句外,二人時不時就在對視、扭開、再對視。
午飯近終,萬賦雪終于從這張臉上找到了那絲熟悉感的原因。
她想起來了,這不就學校附近住着的那個冷漠男人嘛。
那男人就住在南門對面的那個小區裡。
他的朋友是校門口那家花店的老闆,可那個朋友天天忙不見蹤影,便找了他坐在店裡當吉祥物。
他一坐就是一整天,雖然他跟喪失了說話能力一樣,見到客人隻會說歡迎光臨,但他偏偏長得好看,作為吉祥物擺在那兒出奇的稱職,引來了不少客人呢。
萬賦雪每次路過都挪不開眼。
隔着玻璃就能看見他長着一雙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可惜他嘴角卻跟不會笑一樣,實在浪費了這雙漂亮的眼睛。
萬賦雪第一次見他就注意到了他那雙骨節分明,細長冷白的手,彼時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圍湖公園,那雙手是在麥克風上。
萬賦雪和舍友在外面拍采訪作業,二人見色起意,拿着相機就沖到他跟前了。
舍友是i人裝e,緊張之餘一個手滑把麥掉了,那人長手一撈,把麥遞回了舍友手裡。
遞出去的瞬間萬賦雪忽然後悔了。
早知道這個男人的手那麼好看,她就該幫舍友拿麥。所幸後來這個男人去了花店幫忙,她從男人手裡接過花時也算是圓了一個遺憾。
萬賦雪的食指輕輕按下快門鍵。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