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框裡蹦出的“？”使得韋亦鑫握着手機的手更加用力，手機不斷摁在鍵盤上留下深重的指紋印記，向吳舯發去了那句在心裡憋了許久的疑問：“齊翔的事你不打算解釋解釋嗎？為什麼把我是草稿給他看？”

“進來吧，手機放那邊桌子上。”吳舯擡頭，面前站着的李明哲順勢後退，指了指一旁的辦公桌說道。

吳舯笑着，擡腳就要邁進去，手指摸索着手機側邊的息屏鍵，低下的頭确認是否息屏時，那“對方正在輸入”已然變回“韋亦鑫”，視線的下移比屏幕熄滅快一步，但也沒快多少，在熄滅的最後一瞬間，“齊翔”的名字猛地闖入了吳舯的思緒。

步子卡在剛進門的第一步，愣了兩秒，又繼續動了起來，一旁的李明哲已經落座，翻動着手中的紙張，吳舯在辦公桌上放下了手機，與漆黑屏幕中的自己對視後，扭頭朝李明哲走了過去。

發出信息的韋亦鑫咬着牙，眼神緊盯着聊天框不放，卻遲遲沒有等到對面的響應，一口憋着的氣從嘴裡緩緩吐出，眉頭依舊緊鎖，手機被重重地放到桌上，移開的視線被面前窗口裡不斷冒出熱氣的飯菜給吸引住了，不争氣地咽下一口口水，書包從肩上滑下，緩緩起身的同時，惡狠狠地又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反應的聊天框後将手機塞回了口袋，朝窗口走去。

或許是饑餓點燃了食欲，又或許是半天隻有些許餅幹牛奶進入的胃發起了反抗，餐盤在手指的不斷指揮下，被疊得越來越高，葷素充分搭配出了滿滿的一盤，充滿食欲的同時也極其的吓人。

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盤，左顧右盼的小心着是否會有再有人突然出現将其撞倒，離桌子越來越近時，身後一個人在圍裙上擦了擦自己的雙手後，拍上了韋亦鑫的肩膀。

韋亦鑫沒有立馬扭頭，确認手上的飯菜安全後，才整個身子全部轉了過去，沒錯，面前當然是旺阿姨，沒等韋亦鑫開口，視線落下韋亦鑫端着的“山”上的旺阿姨搶先一步驚歎道：“哇，吃這麼多啊！”韋亦鑫顯然有些尴尬，笑着将餐盤放到了一旁最近的桌上，應道：“嘿嘿，早餐沒怎麼吃，多吃一點！”

旺阿姨點了點頭，又追問道：“對了，那個吳同學呢？怎麼你們倆又不一起來啦？”剛剛還笑着的韋亦鑫在聽到這番話後顯然有些不高興地應道：“我怎麼知道他呢？”又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似的反問道：“您今天有看到他來過嗎？”

旺阿姨又是點了點頭，應道：“有呀，早餐的時候，我還問了他你去哪了？他也說不知道。”韋亦鑫思索着點了點頭，旺阿姨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拍了拍韋亦鑫的肩膀，話裡有話地說道：“年輕人，要好好溝通交流！”等韋亦鑫意識到什麼剛準備張口時，就被旺阿姨打斷道：“好啦，吃飯去吧！”說完便轉過身去，又從口袋裡掏出那條抹布又清理起身旁剛離開的同學留下的油漬和骨頭，韋亦鑫也隻好又再端起一旁的餐盤，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吳舯筆直地坐着，看着對面整理資料的李明哲，腦子裡卻不平靜，進門前韋亦鑫的一系列令人疑惑的操作在他腦子裡打轉，思緒不斷打結，拉緊眉頭，拉沉面龐。此時此刻，至關重要也有且僅有的一個關鍵線索“齊翔”似乎是解開謎團的重點，就在吳舯的思緒馬上就要找到出口時，面前一份遞來的資料将其打斷了。

愣了一下，緩緩接過李明哲遞來的一份，沉默了許久了他也緩緩開口道：“你一邊聽着我說，一邊翻翻手裡的資料。”吳舯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資料的封面上，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南方大學研究課題項目書，課題總負責人赫然寫着李明哲的名字。

吳舯有些疑惑地繼續向内頁翻去，李明哲也開始緩緩道來：“正如你看見的，我是南方大學的一名特聘教授，接受教育局的邀請前來我們這裡擔任總負責人其實我也是有些私心的，就是想要我們這裡的同學協助我，完成一項課題的研究。”此時的吳舯也正好翻閱到了課題的相關的簡介。

“相信你應該能看得懂，我這個課題叫《基于當代科技技術背景下文學寫作發展的研究》，顧名思義，就是調查和研究在目前這個科技高速發展的社會環境中，文學作品的定義，産生，乃至文章背後産生的意義，是否會受到影響。”吳舯似乎是聽懂了，不斷點着頭，見李明哲停下了講解，反問道：“那您是需要我們給您提供什麼協助？”

這話似乎是問到了李明哲的點上，擡頭示意吳舯翻動手中的項目書，略過中間的一系列複雜的分支，來到項目書的最後一項，《協助與保密協議》。

見吳舯翻到了相應的地方，又繼續講解了起來：“簡單來說就是，我會給你和一個人工智能提供同一個總的論點，你們要分别對我提出的這個論點進行發散，并且完成一篇文章的寫作，你需要協助的也僅僅就到這，剩下的分析就是我的工作了。”吳舯看着面前的細則，再次點了點頭，李明哲見狀，接着說道：“如果你同意的話，你也看到了，需要簽一個保密協議，假如你确定參與的話，在我的課題正式結項前，請不要透露任何關于這次參與協助時你所創作的任何内容。”

吳舯地點頭沒有停過，似乎對這個項目具有極高的興趣。再完全閱讀完協議後擡頭向李明哲說道：“筆有嗎？”李明哲點了點頭，起身向辦公桌走去，這時，吳舯又接着開口說道：“我可以提一個小請求嗎？就是我最後可以看看人工智能寫的那篇文章嗎？還有最後分析的時候能不能帶我一個？”李明哲拿筆的手顯然頓在了半空中，吳舯看了出來，又趕忙補充道：“我不會過多參與的，就在一旁站着就行！”

李明哲拿起筆，走了回來，一言不發地坐下，就在吳舯以為沒戲準備撤銷請求時，那支筆被緩緩遞了過來，吳舯有些興奮地接過筆問道：“您同意了？”李明哲依舊一言不發，微微點了點頭，吳舯趕忙拔下筆蓋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姓名，生怕晚一秒李明哲會突然後悔，翻到下一頁，一式兩份全部簽完，合上項目書和筆蓋，一同遞回到李明哲手裡。

李明哲也簽下自己的名字，一邊撕下屬于吳舯的那一份回執一邊說道：“到時候我再通知你。”遞過回執，一邊起身一邊又說道：“我們現在就開始，下午的課我給你請假，你先稍微休息一下，我調試一下電腦我們就正式開始。”吳舯點頭回應着，身體漸漸向椅背靠去。

靠上的那一刻，似乎有些什麼被遺忘的事情再次占據了大腦，趕走了剛剛的什麼課題什麼協議，重新沖上了心頭，不過似乎是因為剛剛這一下停頓，雜亂的思緒似乎自己打開了些許，一些事情漸漸在腦海中變得明朗起來。

齊翔站在自己面前搶奪信封的場景重映在面前，而那個信封的主人正是目前行為令其無法理解的韋亦鑫，靠着的背突然直了起來，耳邊的“錄音機”也播放起了音頻：“你給他看了我的信封嗎？”“你給他看了我的信封嗎？”……循環播放的音頻似乎正在講述着真相，那條四處亂竄的思緒終于找到了終點，沖向了真相。

兩人之前悄然發生了一場無言的誤會！

就在這時，李明哲走了過來，手裡拿着一支筆和一沓信紙，一邊遞過一邊說道：“開始吧。”吳舯接過紙筆，第一張紙上，赫然寫着兩個大字：“真理”，李明哲也走回到電腦面前，摁下了回車鍵。

韋亦鑫大快朵頤地吃着餐盤的飯菜，雖快但也确實時刻注意着形象管理，夾起又不小心落下的肉濺起汁水滴落在手臂上，在口袋裡摸索着，掏出了一包僅剩一張的紙巾，擺在桌面上，旺阿姨剛剛的那句話突然乍現在耳邊，“年輕人，要好好溝通交流！”……

那張僅剩一張的紙被用來擦去汁水後被放到了餐盤的一邊，韋亦鑫進食的速度有了明顯的下降，那塊肉在筷子上搖晃了半天，遲遲不得進嘴，此時的嘴正小聲嘀咕着什麼，除了韋亦鑫自己，誰有沒辦法聽清……

偶然的擡頭，韋亦鑫發現了食堂裡用餐的人的數量已經明顯少于了自己面前餐盤裡的菜量，不遠處的旺阿姨已經倚靠着窗口玩起了手機，距離自己進入食堂，走神思考時的時間流速似乎在增加，已經悄然過去了半個小時，手裡的筷子也有意識的加起速來，将早已有些涼的飯菜送入口中，沒一會餐盤裡便隻剩下了幾種菜汁混合産生的莫名液體，拿起紙巾擦去嘴角的飯粒，一個飽嗝順勢而出……

和旺阿姨打完招呼，清洗好手中的餐盤，從食堂側面出來時，才發覺自己已經是最後一個離開食堂的了，又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距離下午的上課時間僅剩不到1個小時了，站定在原地，沒有紙巾擦幹的雙手在空中搖擺着，試圖将水珠全部甩走，就在不知去往何處時，無意間瞥見了手中剛剛看時間時拿出的手機有了一通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