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澈一時沒有開口。
他面色不虞地拾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仔細閱讀了短信中的每一項條款,最後熄滅手機屏幕,将手機放回了原處。
“我去給你煮粥。”
祁絨面上閃過一絲驚訝,他感到很奇怪,相親系統的實施怎麼看也不是件小事,可裴之澈對此居然無動于衷。
裴之澈溫聲安撫道:“你再睡一會兒。”
對方遞了台階,恰好自己也有困意,祁絨沒有不下的道理:“那我睡了,你煮好了叫我。”
他才不急,他實在太了解裴之澈了,等裴之澈有想法并且想開口的時候,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他。
祁絨很确定,他是裴之澈的第一順位者。
廚房内,裴之澈煮粥煮得心不在焉,分明要加糖,卻伸手拿了一罐鹽。
他将鹽重新放回櫥櫃,沒來由地泛起一陣心慌。
這種異樣的感覺讓他恍然想起很多年前。
那是他和祁絨一起念高中的時候,祁絨得到了代表市裡去參加美術比賽的資格,需要集訓,有一周時間都不在學校。
那周祁絨一心撲在畫畫上,忙得腳不沾地,裴之澈給他發幾十條微信,祁絨很晚才會回上一條。
裴之澈一天躲着教導主任看八百次手機,但大多數時間都不會有人回複,他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煎熬。
于是,星期五下午放學後,裴之澈沒有告知任何人,披着黃昏去了祁絨集訓的畫室,還給祁絨帶了他最喜歡的青提蛋糕。
那天晚上他陪着祁絨在畫室裡待到很晚,祁絨一邊吃蛋糕,一邊問他:“你今天怎麼突然來啦?”
“我當然要來。”裴之澈搭上他的肩膀,“都這麼久沒看見你了。”
“這才幾天。”
“星期一到星期四我們都沒見面,什麼叫這才幾天?”裴之澈湊近祁絨,兩人的距離近到他能看清祁絨長長的睫毛,“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祁絨默默吃着蛋糕,“嗯”了一聲。
其實是想的,但他想逗逗裴之澈,裴之澈果然破防,控訴他相當沒良心。
祁絨達到目的,笑道:“氣什麼?騙你的。”他說,“想你。”
裴之澈頓時面紅耳赤,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祁絨總能輕而易舉地把他哄好。
轉念想到現在每天和祁絨膩在一起的生活,再想到相親系統啟用後,前三天被迫與祁絨分開、與他人同居的生活,裴之澈的平靜的面色終于露出了裂縫。
煮好了粥,裴之澈輕手輕腳地進了卧室。
祁絨仰卧在床的一角,看上去還在熟睡。
裴之澈沿着床沿繞到了祁絨面前,他看見omega卷翹的睫毛、睡着時乖巧無辜的面容,又聞見omega後頸散發出來的香甜氣息,心髒突然跳得很快。
他俯下身去,呈半壓倒的暧昧姿态籠住祁絨,額頭貼額頭,鼻尖點鼻尖,呼吸交織之間,他開口:“起床了,絨絨。”
祁絨醒得很慢,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裴之澈的面龐。
他别過臉去,臉頰無意從裴之澈的唇尖擦過,祁絨的動作一頓,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裴之澈站直身子,垂下眼看着祁絨:“絨絨?”
祁絨認命地答道:“醒了。”
他掀開被子下床,裴之澈适時地從旁遞上一件外套:“天氣越來越涼了,穿件外套,待會吃完飯我們出去一趟。”
祁絨追問:“去哪裡?”
“去了你就知道了。”裴之澈自然地伸手牽上祁絨的手,拉着他朝餐桌走去。
“怎麼還跟我賣關子,你好見外。”祁絨猜測道,“是不是因為相親系統要啟用了,你怕我們被分開之後找不到對方,所以想約一個地方見面?”
裴之澈的心思被輕而易舉地剖白:“你怎麼知道?”
“你最好猜了。”祁絨笑起來,“你是擔心進了系統沒辦法用手機聯絡嗎?應該不會有這種情況,畢竟斷網對生活的影響太大了。”
“最好是這樣。”裴之澈還是放心不下,“而且我們不能确定第四天離開系統之後的落點——離開系統之後我們會不會回到進入系統的初始地點,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
“沒關系。”祁絨道,“隻是一次刷新而已,順其自然吧。”
按照祁絨的意願,他們到底還是沒出門。
裴之澈時時刻刻跟祁絨黏在一起,一黏就是一整天。似乎從來沒有哪一天過得像今天這樣快,時間轉眼就來到了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
“絨絨。”裴之澈貼着祁絨坐在沙發上,已經不知道喊了祁絨的名字多少次。
祁絨無奈地戳戳他的手臂。
“你不能确定别的alpha是不是好人,盡量不要接觸,三天門禁時間一過我就去找你。”裴之澈伸手捏捏祁絨臉上的軟肉,“随時跟我保持聯系,有什麼問題立刻發信息告訴我。”
“你今天說了好多遍了。”祁絨從外套兜裡摸出來一片信息素隔離貼,塞到裴之澈手裡,“既然如此,為了防止意外,你先幫我貼上吧。”
祁絨微微低下頭,露出後頸的腺體,
裴之澈認真地幫他貼好,貼完也還是很擔憂。
他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創造出這麼荒謬的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