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纏住龐玺的四肢,硬生生把他從蕭意瀾懷裡拽了出來!
蕭意瀾死死同它們拉扯,被拖拽着向前,腿上的皮膚被磨爛得鮮血直流,手上的骨頭折了好幾根,能聽見來回碰撞的聲音。
“哥!不要!”虞旦夕好容易從雪中掙紮出來,沖到蕭意瀾身旁去掰他的手指:“不要這樣!你争不過它們的!”
“把他...把他還給我!”蕭意瀾死死同縛神鎖僵持着,不肯松手。
縛神鎖似乎也惱了。它們中剩下的兩根飛出來,交疊着重重打向蕭意瀾的後背。
他背後瞬間被抽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依稀可以看見花白的肋骨。
“哥!他已經死了!”虞旦夕慘叫一聲,顧不得擦眼淚,牢牢地拽着蕭意瀾。
“還給我!把他還給我!還給我......”蕭意瀾死死地往前扒着泥土,鮮紅的雙手嵌在泥裡使勁。
“蕭意瀾!”虞旦夕終于忍不住了,咆哮道,“他死了你明白嗎?他死了!縛神鎖把他帶走也比他消散好一千倍一萬倍!你明白嗎?!”
蕭意瀾的手不再使勁,他伏在地上喃喃道:“死了...死了?”
“哥,節哀。”
虞旦夕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從蕭意瀾的袖口掉落出來。
玉骨扇。
扇子半開着,那句詩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句,如判詞般躺在扇面上。
詩腳多了四個小字。
“百般皆可無一用,昔年甲子今平庸。
明月清風才知暖,春花秋月又涼薄。”
“竹躬三冬。”
“蒙眼打靶子。”
那人的囑咐清晰地在耳畔回響。
“教給你,知道了嗎?”
這邊,江澤海再也沒有從夢中醒來。
水鬼也四下逃散,獨留餘明玕在地上打滾,渾身逐漸變得透明。
紀言難眼見大勢已去,轉身飛向十八層煉獄洞口,擡手将手中的骷髅扔了進去。煉獄一霎間響起千萬聲哀嚎,封印肉眼可見地消退下去。
“不好!”虞燼喊道。
就在紀言難将要成功的那一刻,一枚銀針飛過,直穿他的腦門,濺出層層血花。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到了蕭意瀾手中的玉骨扇,還有那雙恨意外溢的眼。
蠱虺趁他不注意一甩手,朝煉獄飛去,準備以身塑陣,不料一個嬌小的身影閃了出來,擋在了她的面前。
小小的女孩擡起手,極強烈的法力瞬間覆蓋了整個煉獄洞口,把數以萬計想要突破煉獄封印的怨魂死死地壓了下去。
法力與洞口相接的那一個瞬間,炸出刺眼的一道金光,形成了一道新的屏障,把紀言難壓回了煉獄中。
封印重塑後,木有枝瞬間昏迷,從空中掉了下來。蠱虺閃身過去,接住下墜的她。
過度使用靈力而昏迷不醒的木有枝依偎在她的懷裡喃喃道:“姑姑......”
“姑姑在。姑姑帶有枝回家。”
戰場上一片狼藉。
半尾攙扶着凡不識,烈炎陽則扶着艾繁興。蠱虺抱着木有枝,虞燼在給她療傷。
三宗派的人聚了起來,蒼雲捂着胳膊在清點人數,空明和玄酊在檢查傷勢。
虞旦夕帶着失魂落魄的蕭意瀾過來了。
沒有援兵,但是他們赢了。
水鬼骸罐淨化後的灰被風吹散了。
忽然,隔着魔域不明的天,上界傳來了百鳥齊鳴之音,百獸共慶之聲。
人間花開遍野,天界日月同輝。
一位釋派弟子跌跌撞撞從上界跑下來,向空明報道:“長老,風月…風月她開悟了!”
空明眉心舒展開來。她說道:“開悟了好啊!這麼多年了,終于修成正果了!”
看那弟子似乎還有話要說,空明又問了一句:“是什麼業果?”
那弟子顫顫巍巍低着頭,半天才說出一句:“是…是主‘情’之神!”
衆人聞言皆驚。釋派看守最嚴便是七情六欲,這回出事最多不提,竟出了個司情掌神。
按理來講,這簡直是倒反天罡。
空明許久不言。
最終還是歎息一聲。
縛靈鎖将龐玺一路帶到黃泉。
黃泉暗無天日,生死交界,濁黃不清。
他被鎖着,緩緩向下沉溺,鮮血染紅了整泉水。
泉底隐約有個人影,緩緩上浮。
伸出的雙手似乎是要接住他。
衆人收拾殘局,相互攙扶着轉身,都沒有注意到異雪峰上,雪蓮凋零,松柏枯萎,二者卻仍有留有一脈活根。
似乎是在等積雪消融,萬物複蘇。
待那春風渡江南岸時,再瞰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