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倫達比想象中熱情,至少跟她最初的優雅完全相反。
“很高興見到您!”
裁縫小姐扔下手裡的工作,一臉興緻勃勃沖到你面前,提起裙擺進行問候。
“初次見面,我是布倫達,梧桐總管應該已經提起過我了。”她激動道。
“雖說原計劃是下午三點,但沒想到時間能提前!”布倫達的欣喜溢于言表:“感謝夫人的安排,感謝您的體諒!”
她的語調高昂,像是一把鈍刀刮蹭耳膜。
不刺耳,但帶着極強的沖擊力。
梧桐睨了女人一眼,卻沒有阻止她的大喊大叫,而是表示自己稍後再來,将空間留給你們二人。
房門閉合,空氣有一瞬間甯靜。
“芬子小姐,這邊請!”
熱情的裁縫小姐重新扭頭看向你,寬帽下的嘴角洋溢着興奮。
她疾步返回工作台前,往旁一伸手,将桌面上縫合的布料全部掃到地上,甚至沒管那些針線可能刺傷自己。
工作台面被瞬間清空,隻留有幾張手繪設計圖。
“雖然這些圖紙是臨時的産物,不過如果有您喜歡的風格,也可以列入參考。”
你拿起其中一張,不過幾筆簡約線條,一套衣服便有了雛形。
圖紙上的墨水并未完全幹透,淡淡的墨香飄進鼻尖。
“請您原諒。”
布倫達望着你:“我一直在擔憂自己的設計不被認可,為此苦惱了好久。”
“您不知道我想了多少,恨不得将全世界的服裝都在這十幾分鐘内畫出來,甚至已經開始準備動手制作了......真是的!再給點時間,我肯定能完成打闆,那樣您就可以多些選擇。”
她急促的語速,令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然而等我真的開始制作,又覺得就這麼把半成品端上來,實在有失禮儀。所以我開始處理那些破布,給自己找點兒活幹,以防真的做出蠢事!”
布倫達細長的十指疊交在一起,喋喋不休地述說着自己這幾十分鐘的曆程,腔調怪得仿佛随時能唱出詠歎調。
“我前些日子有些私人瑣事,所以請假離開了,不然能更早見到您——啊,我這幾天興奮到根本睡找不着覺,所以幹脆悶在衣帽間挑選衣服,直到今天淩晨才眯了一小會。”
“當然,在過來的路上我沒睡着,因為我滿腦子都是和您的會面,我想了很多開場白,隻可惜都沒有用上,我又沒有按照計劃中來......天啊!我太激動了,揍敵客家已經将近十年沒有新成員了!”
“為您服務真是我的榮幸!”
布倫達一口氣講了很多,臉頰因為興奮透着紅潤。
她純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你,顫動着,目光不停在你身上打轉,流露出一種近乎迷戀的情感。
“您比我想象中要高挑,皮膚也更好,真是完美的模特——我是說,夫人肯定喜歡您......!”
說着,像是身體的本能一般,布倫達上前一步,裙擺的波浪開始翻滾,似潮汐湧動。
在這種距離下,寬大的帽檐徹底遮蓋了布倫達的臉,也擋住了你大部分視線。
即便如此,你卻依然能感覺到,她灼熱的目光穿透的禮帽,直射臉頰。
空間一時變得有些擁擠。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你的脖頸周圍,将那種高昂傳遞過來。
布倫達肩膀輕顫着,竭盡全力壓抑着某種興奮,堪比演唱會坐在第一排的鐵杆粉絲,随時可能會尖叫昏倒。
亢奮的,激烈的,滿懷期待的——布倫達女士。
你忍不住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仿佛這樣就能控制對方閉嘴,幫她抑制亢奮。
......真是熱情似火。
雖然不太習慣這種相處模式,但也不能闆着臉讓人家離遠點,那樣就不是高冷,而是刻薄了。
“...很高興認識你,布倫達。”
你回應了那份狂熱,這讓女人高興地咧開紅唇,變得更加激動。
“我也是,芬子小姐!”
她的語氣裡飽含着某種期待,毫不掩飾地朝你襲來,隻差沒叫出“再多聊兩句吧!”這種話。
布倫達與漢妮完全相反,她所表現出來的生命力極其旺盛,仿佛瞬間綻放的昙華,又像即将噴發的火山。
又或者是專用于慶典的禮炮,砰地在空中炸開煙花。
“......”
你感到了微妙的違和。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布倫達此刻的心跳過于安靜,仿佛下一秒就會停息。
——近乎于無的心率,這好像是揍敵客家的特色。
不管是柯特、電話那頭的未婚夫先生、梧桐,又或者這位裁縫小姐。
無論外表如何,他們内在總是保持着冷靜淡然,包括呼吸也是那樣穩定。
悄無聲息地,應該這麼說嗎?
當然漢妮除外,也許是因為她入職不久,沒來得及學習怎麼調整自己,因此有些格格不入。
但不管怎麼說,布倫達女士都很特别,展現了心口不一的反差感。
仿佛隻是電視上的木偶,隻會一昧地模仿人類歡愉的動作和語句。
但是,又不一樣。
面前的白色禮帽正随着主人的呼吸小幅度地晃動,偶爾露出主人的鼻尖和下巴。
布倫達像藏匿着某種高頻的噪音。
她無視旁人,自我地散發波長。等反應過來時,大腦裡已經充滿了對方尖銳的聲波。
這位裁縫小姐的感染力很強,一不注意就會被帶入她的節奏。
純白的禮帽飄蕩着。
...說起來,自己從進門到現在,還未曾完整見過她的容貌。
你想看看她。
“布倫達。”你移開了貼在嘴唇上的手指:“擡頭讓我看看。”
“當然。”
女人并不避諱,順從地仰起頭顱。
然而,許是她的動作過快,擡臉的時候,帶有蕾絲的帽檐不小心蹭過你的手背,将那頂誇張的帽子掀開了一點。
漂亮的臉蛋徹底暴露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