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爾迷已經知道了嗎?
倒也是,梧桐肯定會跟他彙報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就是有些誇大其辭了,自己隻是小臂的骨頭裂開了而已,還沒到整條胳膊都廢了的程度。
“一點意外,我想攙扶别人,結果摔了一跤。”你道:“抱歉添麻煩了。”
伊爾迷·揍敵客停頓了片刻,聽筒又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音,他放下了手臂。
“原來如此,我大概明白發生什麼了。”他說。
“這次是他們的疏忽,你不必自責。”
你一愣:“什麼?”
“我不是說過了嗎?”
伊爾迷·揍敵客平靜而單調地作出解釋,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之前拜托了家裡人照顧你,保證你的安全也是其中之一。”
“......”
還是穩定的基頻,近乎乏味的陳述句,在訴說一些無關的東西,幹硬得令人有幾分受傷。
但是你從中品出了别的意味。
——伊爾迷·揍敵客在安慰自己,盡管一點多餘的音調都不曾出現。
他可能聽出了自己的敷衍,所以猜測這份沮喪是因為手臂的問題。
于是他詢問具體情況,并告知你受傷的問題全是其他人的錯。
他們沒按照要求保護好你的安全,你也不必為此難過,或者覺得有什麼負擔。
大概,就是如此。
又是沒來由的猜想,聽起來也很牽強,但自己肯定沒有猜錯。
胸口那股躁動神奇地抽掉了一絲。
或許是因為伊爾迷·揍敵客的語調确實足夠平穩,也足夠肯定。你竟然稍稍感到安心。
“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嗎?”伊爾迷·揍敵客又問。
“是的,已經處理好了。”你回答。
“嗯,那就好。”
電話那頭傳來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
陌生的動靜令你額角一跳,下意識詢問:“你在做什麼?”
“工作。”伊爾迷·揍敵客回答:“原本已經結束了,不過後面遇到了點小麻煩。”
工作......?
聽起來是一份需要親自動手的職業,但你原本以為伊爾迷是會坐在辦公桌前,熬夜看文件的類型。
可是。
從風鼓動爆裂的音頻來看,大概是45m/s才能發出的聲音。
你回想着剛剛的聲響,忍不住摸向餐碟上的叉子。
冰冷的器具入手,餐具尖銳的頂部迅速刺入果蔬,濺出粉色的汁水。
——剛剛電話裡傳來的聲音,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快而準地紮入要害。
雖然自己完全做不到就是了。
你感到幾分疑惑,絞盡腦汁從記憶裡搜尋,究竟什麼工作才會用到這種手法。
未婚夫先生出自豪門,自己還不至于認為對方是個屠夫,所以大概是醫生...?
那對病人也太不友好了吧...
而且,醫生可以在手術的時候接電話嗎?
你并沒有太多時間思考,未婚夫先生已經言明自己還在上班,要是順着問下去,肯定沒完沒了。
自己還不至于這麼沒眼色。
你壓下了詢問的想法,“原來是這樣...我不打擾你了。”
“嗯。”對方應了一聲,但并沒有直接挂斷電話,而是補充了兩句。
“如果以後還有類似的問題,可以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安排處理。”
“要是你發生意外了,我這邊也會很苦惱。”
伊爾迷·揍敵客停頓了瞬間,又好像想起了什麼,繼而開口。
“對了,因為有你的幫忙,所以這邊的事情很快解決了。”
他說:“我大概會提前回去哦。”
......
電話挂斷了。
你放好手機,重新坐了下來。
将叉子上被戳爛的果子塞入嘴裡,酸甜的果肉頓時鋪滿味蕾。
微癢的觸感從傷口位置蔓延,像是誰的指尖,在探索皮肉後的白骨。
非常,奇怪。
出乎意料,心情奇迹般地平複下來了,甚至穩定得不可思議。
你垂下眼睛,耳邊還趴窩着低緩、不急不躁的餘韻。
一種怪異的、綿軟的感覺攀附在心頭。
沒有語調的聲線仿佛剔去尖刺的荊棘,隻剩下藤枝,不會傷人,隻是柔順地纏繞上來。
它從黑暗中探出,順着你的腳踝往上,一寸寸将身軀纏繞。
伊爾迷·揍敵客。
你又開始回想那條項鍊裡,僅有一半的照片。
【如果你沒有照顧好自己,我會很苦惱。】
鬼使神差地,這樣的話在耳邊響起。
你的視網膜變得有些模糊,眼前再度閃過碎片式的畫面。
——烏黑的長發垂落在面前,距離自己很近,大概兩寸距離。
所見之物,僅有對方的喉結,以及領口的長釘。
“那就這麼說定了。”
青年擡起了一隻手,緩慢地拂開你臉頰旁的碎發,輕輕将其攏在你的耳後。
指尖磨過耳垂。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隻是本能地覺得,那一定很癢。
伊爾迷。
你下意識擡手想要抓住對方,然而入手的卻是自己微涼的臉頰。
虛影蓦地散去,四周的環境短暫地出現重影,随後慢慢疊加為一個圖層。
“......”